眾人都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老爺子的用意，紛紛應道，“老爺子放心，我們懂。”

  “就是，本來就是咱們的戰利品，憑什麽要都留給這些?府兵啊。”

  老爺子一擺手，吩咐道，“行了，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先把兵器堆一起，馬匹也牽在一處。”

  眾人應聲忙碌起來，待得幾百府兵趕到跟前的時候，眼見這般慘烈的戰場，都是驚了一跳。

  當先騎馬的校尉姓武，先前因為趙盛找茬兒那次，他同林家結識。林家感念他們當日手下留情，之後每到年節都會送些豬羊之類到城北大營勞軍。而府兵們在城門輪值，見到林家人也是盡量行方便，兩邊一直相處不錯。

  所以，武校尉這會兒跳下馬，同老爺子抱拳行禮，開口就問道，“老太爺，昨晚在城裏聽得你們這裏有東西炸響，雖然猜測有敵情，但夜半昏暗不明，縣城四門防守兵力不足，所以…”

  說起這事，他神色裏添了幾分愧意，畢竟眼前這般慘烈，蠻人又是有名的凶猛，林家村就是勝利也是慘勝，死傷肯定很多。

  他們護佑一方安全，隻固守縣城，置縣外的百姓不顧，實在有些說不過。但樓大人怕死，兵卒本來也不多，他死活不下令，他們也不好抗命出城。

  就是這次出來，還是他極力爭取的。

  沒想到林家居然殺了這麽多的蠻人…

  林老爺子也是回禮，笑嗬嗬應道，“武大人不必如此，非常時期，自然是縣城的安危更重要。如今大人能帶兄弟們過來看看，已經讓我們感激不已了。再說，我是上過戰場的，落了個膽小如鼠的毛病，先前一聽說蠻人要犯邊，就帶了族人做了很多準備。

  京華堂被改了一下，還打造了幾台投石機，這些蠻人就是被石頭砸死的。所以，大夥兒損傷不算大。”

  損傷不大？

  武校尉下意識望向眾多村民，雖然他們衣衫髒汙，甚至沾染了血跡，但神色卻不錯，確實不像受傷的模樣，也沒有親人慘死的憤怒仇恨。

  倒是他的兩個親衛，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偷偷示意他望向不遠處。

  往日大氣寬敞的京華堂，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院牆高的怕人，瞭望口整齊排布，護城河環繞，吊橋進出，箭手守牆頭…

  這簡直是小幾號的縣城，不，縣城還沒有護城河呢，這裏居然有！

  老爺子心裏得意，臉上卻不露聲色，又道，“武校尉，說起來，昨晚來了足有一千蠻騎兵，我們僥幸留下了半數，但還有一半逃跑了。我擔心這些人會為惡鄉裏，畢竟我們這裏做了萬全準備，還差點兒遭殃。若是普通鄉親被抓到，怕是有性命之憂。

  正好武大人帶著兄弟們來了，不如我再喊一些村人，一起去各村看看。若是有落單的蠻人，就直接殺了。若是碰到大股蠻人，這畢竟是咱們的地盤，他們勢微，咱們隻要把他們驅趕出去就好。

  不知武大人，意下如何？”

  “老太爺高義，這個時候還記得各村鄉親的安危，實在讓武某佩服。”

  武校尉再次抱拳，滿臉的佩服之色，但卻不提出兵追查潰散蠻人之事。

  老爺子心裏歎氣，就道，“方才，我們雖然投石頭砸傷了蠻人，但是蠻人凶猛，多虧武校尉帶著兄弟們趕到，一起合力才殺得蠻人大敗。武校尉不如留幾個兄弟下來，把蠻人屍體和盔甲兵器之類運回城去，也讓城裏的鄉親們安心，有武校尉和兄弟們，蠻人別說一千，就是一萬也不怕。”

  武校尉聽得臉紅，搶功這事，說起來真是不地道。但林家村不過是一群農人，要了這樣的戰功根本無用，他卻不同，即便分了一半的軍功，也足夠他升上兩級。

  “老爺子…”

  他還想推辭兩句，林老爺子卻是擺手，笑道，“武校尉，咱們以後有機會一起喝酒，再好好說話也不遲。如今，還是盡快去巡查，興許早一會兒就能多救兩個鄉親呢。”

  “好，老爺子稍等，我這就安排一下。”

  武校尉見此，也不客氣了，下令分二十個兵卒，打掃戰場，把戰利品運回城裏。其餘都同他去搜尋潰散的蠻人，為百姓解難。

  若是能多殺幾個，他們的軍功就是實打實的，良心也好過一些。

  林老爺子這裏也在點將，畢竟京華堂還需要防備蠻人來個回馬槍。

  好在，林家兒孫幾乎都回來了。

  林大河和林大山、林大江帶人守著京華堂，林大海和林保，還有團練時候表現不錯的三十個後生一起跟著府兵去追殺蠻人。

  林貴幾個哪裏會放過這個機會，連同躲在山裏，剛剛回到村裏的林威幾個，都是跳腳喊著要同去。

  林老爺子無法，若是不答應，這些小子怕是都敢自己私下去尋滿人。到底還是拴在身邊，更安全一些。

  於是，林貴林禮，外加林威林德和二柱子，被準許一同出發，其餘林佳林園幾個年歲小些的，還有受傷的林護，林仁林義林榮這樣平日鑽研技藝，不擅長功夫的，都被攆了回去。

  至於嬌嬌，她是一定要跟著的。家裏這麽多人去追蠻人，救鄉親，相當危險，她不跟如何能放心。

  老爺子許是也想到了這點，看了孫女好幾次，到底沒開口攆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雖然擔心孫女受傷，但孫兒也跟去好幾個，孫女有本事，關鍵時刻，孫兒還指望孫女幫襯呢。

  很快，眾人就拾掇利索出發了。

  蠻人的戰馬實在是好，但老爺子還是堅持要眾人騎了自己的馬，生怕對戰時候，蠻人一聲口哨喚回了自己的坐騎，他們豈不是倒黴了。

  不得不說，老爺子是睿智又仗義的，五百府兵加二十村人，浩浩蕩蕩奔去周圍村屯。先前眾人都得了示警，尋了避難之處，各村屯裏，空蕩蕩，除了房子，別說糧食，就是一根草都沒有。

  先前潰散的蠻人騎兵，又不能上山，各村裏又尋不到吃食，正是惱怒的時候，就被府兵們追上了。

  這裏三五個，那裏七八個，待得日落時候，居然也殺了五六十，雖然府兵們有傷亡，眾人卻是鬥誌昂揚，興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