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分配很是合理，但依舊有些擁擠。林老爺子帶了兒孫巡視回來，就聚在一起商量明日把學童們分別送回家裏去。這樣少了一百多孩子，學堂裏也能寬綽一些。

  京華堂雖然修建的堅固，但也太過顯眼，萬一真有危險，說不得蠻人第一個就衝著京華堂來了。所以，孩子們在這裏和回家，誰也不敢保證哪裏更安全。

  嬌嬌就道，“明日問問這些學童們，願意回家就快馬送回去，願意留下就留下。”

  “成，就這樣吧。”林老爺子也是添了一句，這事就定了下來。

  很快，各處的燈火就都熄滅了，除了巡邏的團練小隊在各處輕輕走動，防止走水，或者有人搗亂，其餘人都合上了眼睛。

  突然改換環境，躲避戰火的提心吊膽，讓眾人都是心神疲憊，沒片刻功夫就進入了夢鄉。

  男人們的鼾聲四起，往日聽著心煩，如今女人們聽在耳裏又覺得安心。

  偶爾有年歲小的娃子鬧覺，被老娘堵了嘴巴，也就安靜下來了。

  夜色漸濃，越來越深沉，這一方天地好似被上天庇佑，安寧的不受任何打擾。

  可惜，考驗就在這樣的時刻來臨了。

  精華堂外五六裏的位置，也是同小王莊中間一道土坡下，正好是山路。

  先前，高大全和胡天明帶人各處挖暗哨的掩體時候，選中了這裏。

  一來守著路，容易發現敵情，二來，山坡上就是樹林，騎兵進不去。三來，這裏隻要有動靜，附近幾個村屯都能聽到，實在是個好地方。

  今日值守的是林威小隊，總共三個少年。本來村裏人是不同意他們出來做暗哨的，畢竟風險太大，萬一被發現，那就是當先送死。

  但少年熱血膽大，又在學堂裏練習了三年的拳腳，自認沒有殺敵的本事，總有自保的手段啊。所以，他們極力要求出來。

  族老和裏正們商量了一下，狠狠心也就同意了。就如同林老爺子的心思一般，老輩兒人都盼著小子們能成長起來，任何成長都不可能一點兒風險都不冒啊。

  子夜時分，三個少年擠在一個小小的地窨子裏，也不能點燈，就分了一個側耳聽著樹枝遮掩的小窗外的動靜，另外兩人則分吃一塊肉幹兒。

  初生牛犢不怕虎，相比起村人的謹慎忐忑，所有後生們甚至都盼著蠻人一定要來。讓他們殺幾個，大展身手。

  可惜，等了這麽多時日，蠻人還是沒有殺過含山關。

  林威就扯著肉幹，一邊感受著舌尖的肉香，一邊說道，“含山關造的太堅固，還是蠻人太沒用，都這麽多日子了，還沒見到一個蠻人進來。”

  另一個少年也是點頭，含糊應道，“就是啊，明日就不是咱們值守了，輪到林護他們。林護最會顯擺，讓他等到蠻人，以後怕是咱們耳朵都要磨出繭子，要聽他炫耀一輩子了。”

  林威翻個白眼，顯見也很是懊惱這個。雖然大院兒供給所有學童讀書識字，無論是林家本族還是外村的鄉親，都感激林家。但孩子們爭強好勝是天性，就是打爬犁還要分個快慢呢。所以，平日裏無論讀書寫算，還是拳腳功夫，幾乎沒有他們不比的。

  如今麵臨最大的危機，他們私下裏吵鬧，打賭的賭注也就變成了殺幾個蠻人或者誰立下的功勞大。

  “沒事，咱們運氣不會那麽差…”

  林威咽下最後一口肉幹，剛說到一半的時候，卻隱約聽得有轟隆聲傳來。

  這種聲音更多的好似來自地麵，幾個小子對視一眼，立刻全部趴到，耳朵貼在了地上。

  無論是刀哥還是胡管家，平日除了教授他們拳腳刀法，也沒少灌輸他們一些江湖經驗，馬匹趕路，想要確定動靜最快的辦法，就是聽地麵，比在高處起碼要早知道十幾個呼吸。

  雖然這區別不算大，但關鍵時刻卻可以救命。

  這會兒，三個小子卻是齊齊跳了起來。他們盼望的大事終於來了！

  “別慌，別慌！”林威激動的哆嗦著手，極力安慰兩個夥伴。

  “咱們趕緊上去，把絆馬索綁好，然後跑去林子裏匯合，等蠻人吃虧了，咱們再放信號。”

  “好，趕緊走。”

  三個小子猴子一樣麻利的爬出地窨子，分別跑向三道絆馬索，待得綁好，再跑進林子裏的時候，已經可以清晰的聽見馬蹄聲了。

  三人刻意忘了長輩們的囑咐，停在一塊大石後，遠遠盯著下邊的動靜。

  果然，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天上月色明亮，來人盔甲反射了月光，也照亮了他們的模樣。

  三個小子齊齊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早聽說蠻人勇武，卻不知道是這等凶猛模樣。高頭大馬上坐著的人各個身高都比常人高一頭，虎背熊腰，挎著長刀，後背的大弓幾乎比小孩子還要高…

  許是沒想到這樣的小山村，還會有人提前布置了陷阱，當先幾個蠻騎不小心拌上了繩索，馬失前蹄，嗚溜溜嘶叫著爬不起來，蠻騎也被摔的七葷八素。

  隊伍亂了起來，有人高聲吆喝著，林威三個根本聽不懂，但也明白再不跑就晚了。

  林威迅速掏出懷裏一個油紙包著的長東西，然後按亮打火機，點燃引信之後，三人就兔子一樣撒腿往樹林裏狂跑。

  那長長的東西，不過幾個呼吸間就炸開一聲脆響，然後升上天空，又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炸裂聲。

  夜裏本就安靜，就算先前那聲響沒什麽，但最後一聲可是讓周圍幾屯都聽得清楚。

  特別是京華堂裏，守在牆頭的老少爺們兒立刻望了過來。雖然看不真切，但影影綽綽總覺得這邊有些不對勁。

  暗哨們是知道信號的重要性，不會隨便亂發，那就是真的敵襲了。

  有人直接敲響了銅鑼，咣咣咣，瞬間吵醒了所有的人。

  京華堂好似沉重的巨獸，驚醒過來，迅速進入了戰備狀態。

  先前，老爺子生怕眾人事到臨頭時候亂成一團，已經演練過七八次了。

  眾人雖然從睡夢中驚醒，都是慌得手腳發軟，但到底還沒忘了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