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念最近鑽研幾何，幾乎沉迷，在哪裏都是一般模樣，自然也不介意換個地方吃住，更何況林家傳授給他新算學的時候，半點兒沒遲疑，他一直覺得虧欠，這般幫個忙，心裏也好過些。

  “好，我聽老英雄安排。”

  隻有那個叫吳鵬的先生，看著斯文好說話，開口卻是拒絕，“山長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們要照料老先生，不離左右。我們師兄弟和大先生不好都離開，不如我辛苦一下，留下來伺候，若是外邊實在不便，先生和呂師兄受不住，我再去替換，如何？”

  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眾人都有些不喜，畢竟誰也不是傻子，別說林家照料老先生是一百個精心，根本不需要留人再照管。就是需要，人家有親兒子，怎麽也輪不到吳鵬這個外人。吳鵬明擺著就是要就近巴結老爺子，還要一個代姚長鳴和呂念盡心的人情，甚至兩人若是中途變卦回來，就頂了一個不願吃苦的名頭…

  姚老先生半垂著眼皮沒有應聲，姚長鳴皺眉，呂念這會兒腦子裏都是一道未解的題，怕是根本沒聽清吳鵬說什麽。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五座學校，姚長鳴和呂念，一人兼顧兩座，離得縣城比較近那座，則有林護照料。林華不在家，林護每隔兩三日都要去縣城轉一圈兒，查查賬，處理一下瑣事，多走幾步，再添一座學堂也不算什麽。

  至於教授學童的小先生們，林家上下早有商量，不會從馬上畢業的學童裏擇選，而是在那些去府城謀差事一年的孩童裏挑選。

  畢竟他們已經在外地鍛煉許久，寫算沒扔下不說，人情世故，眼界經曆，都比先前增長很多。新學童有他們教授，定然會學到很多。

  新學堂的事，基本也就這麽定了下來。

  第二日，天色不等完全大亮，林老爺子和林大山父子就坐了馬車，帶了嬌嬌一同出門去了。

  五個村莊，幾乎都分布在北茅縣西邊和北邊，這兩個方向也是北茅最偏僻窮困之處。不像東南兩處，因為有通往京都的官路，多少都會沾些好處，日子還過得去。特別是林家的存在，南邊七八個村莊都先一步富了起來，惹得所有聽說的人家都是羨慕。

  如今眼見，京華堂裏的學童要畢業了，入學試就要開始，為了那幾十個自由考取的名額，不知多少人家夜裏輾轉難眠，盼著孩子們能考進去，學了本事，跳出吃不飽穿不暖的窘迫生活。

  但是沒想到，林家居然一次大書識字！

  這簡直是驚天的大喜事，林家祖孫三個幾乎是每到一個村落，都要引起全村的轟動。

  林家出銀子買宅基地，買磚瓦木料建學堂，出糧食，村裏人隻要出力氣幫忙把房舍建起來，他們的孩子就能在家門口讀書了。而且因為學堂就在村裏，林家直接就給了二十個固定名額，其餘八十個名額，村裏也可以同別的村落孩童爭奪，也就是說，村裏鐵定超過二十個小子要進學堂讀書了。

  一年不必擔心吃飽穿暖，學了本事，以後足以養家糊口，甚至幫著家裏過上好日子。

  有些家裏本來打算送孩子去爭搶京華堂名額的，聽得這個消息，直接就激動的手舞足蹈。

  林老爺子同裏正商量學堂的位置，修建人手，約定好去縣衙付稅銀買宅基地的日子，然後就要趕去下一個村莊。

  可是狂喜的村人，哪裏肯放他們離開啊。

  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林家把大夥兒的孩兒放在心頭，不怕遠不怕花銀子，把學堂開到自家門前，給孩子們一份前程，一份養家糊口的本事，這就是孩子的再生父母。

  這等大恩，若是讓林家人就這麽空著手走了，那他們豈不是同不通人情的草木一般無二了。

  於是，滿村老少湊一起，你家一隻雞，我家二十雞蛋，他家一條臘肉，準備了一大桌子的酒菜招待林家老少，甚至還喊了滿村的小子出來磕頭謝恩。

  這般，明明打算兩日的行程，硬是拖到四日，最後更是直接匯合了各村的裏正一起去縣衙批宅基地，上檔子。

  林家總共交了一百多兩銀子，從此以後就在五個村落又多了五座學堂。

  這五個村落分別是城西的大福村和連山堡，城北的張家口和寒山坳，還有離得縣城七八裏的三姓屯。

  有的村人擔心林家中途變卦，今日硬是厚著臉皮跟著裏正也一起到了縣城。眼見林老爺子拿到了房產的黃色地契，事情落到了實處，眾人沒了擔憂，再也忍耐不住，高聲歡呼起來。

  路人聽了，自然要問個新奇，於是沒半日，整個縣城內外都知道林家又建了五座學堂，免費供給村童讀書。

  整個縣城都轟動了，有人讚林家仁義，有人酸溜溜說有銀子沒地方花了。

  但是林家沒有要求眾人捐錢捐物，自家的銀子，自家花用，當然也不用看任何的臉色。

  倒是樓縣令和三位教諭，特意請了林老爺子和林大山去喝茶，口頭上支持外加讚賞了一番。

  畢竟，林家如此大力支持村童們讀書，對北茅縣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萬一學童裏出那麽幾個有天分的，都不必考狀元，中個舉人，對於偏僻的北地來說，都是大事。

  林家原本也沒指望吝嗇的縣太爺支援銀子，隻要他不攔著就成。

  這般，官方支持，林家給力，各村感激，新學堂就轟轟烈烈的開始動工了。

  但凡想孩兒進學堂的人家，就是田裏農活在忙，都派了一個家裏的壯勞力去工地幫工。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如今還不能回報林家的大恩，出一把子力氣幹活兒，就是應當的本分。

  林護、林禮、林貴和林佳、林園五個小子，被老爺子拎出來，一人負責照管一個新學堂。記錄所有花銷用度，或者協調幫工們的吃喝，用料充足還是短缺。

  總之，他們就是大管事，除了偶爾林老爺子帶了嬌嬌坐馬車趕來走動看看，其餘時候都是他們自己獨當一麵，應對裏正和村民，還有盼著讀書的所有淘氣小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