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本來就喜歡趙三生這小子夠倔強夠刻苦，哪裏會讓他們娘倆多擔心，直接就道，“三生，周山長看中你的品行和讀書天分，想要帶你和林安隨他回嶽麓書院讀書，你同你娘商量看看，是走是留。我們家裏同意林安去書院，但姚老先生提議，要你們參加完三月的童生試再走。你也不必著急決定，時候還早。”

  “老太爺，您說的可是真的？”

  不等趙三生應聲，塗氏已經激動得上前一步，嘴唇哆嗦著又問了一句，“是嶽麓書院，周山長的嶽麓書院？”

  “是啊，離這裏有兩千裏之遠的興州嶽麓書院。三生和林安沒有正式被周山長收為核心弟子，過去之後隻能先做普通學生。但嶽麓書院，大越揚名，三生若是將來要走科舉之路，去書院讀書，益處良多。隻不過，路途實在遙遠，又要離家在外…”林老爺子想起他們一家也舍不得林安，又安慰道，“你若是舍不得三生，就留三生兩年，將來想去讀書，必定還有機會…”

  “不，三生去，這次就去！”

  不想塗氏卻直接打斷了老爺子的話，甚至噗通跪了下來，“老太爺，請您一定跟周山長說，我家三生一定去，一定去書院讀書！”

  趙三生也陪著老娘跪倒，卻扶了老娘的胳膊勸道，“娘，您別這樣，老太爺說了，這事不急，咱們回去商量幾日再決定。”

  “不，”塗氏緊緊抓了兒子的手，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悲傷，眼睛都紅了，“兒啊，你自小就比旁的孩子聰明，但你爹死的早，娘也是半死不活，拖累了你。不但不能供你去讀書，甚至連肚子都吃不飽，還要為了給娘治病犯愁。好在碰到老太爺一家，教授你讀書識字，如今還做了先生，娘做夢都能笑醒。但兒啊，娘知道你心高，你也有本事走得更遠，去考狀元去做官。如今有這樣別人盼也盼不來的好機會，你一定要抓住！

  你要去讀更多的書，看外邊更大的天地！

  不要擔心娘，娘在學堂裏，有活計做，有飯吃。娘等你回來！”

  趙三生雖然不過十幾歲，但是同老娘相依為命長大，孝順懂事，要他扔下老娘，遠走求學，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但老娘這般說，他又不能在林家人麵前駁了老娘的話，於是隻能倔強的跪的筆直，不肯應聲。

  知子莫若母，塗氏自然清楚兒子這般就是不同意。她氣得抬起手，想打兒子又舍不得，到底抹了眼淚。

  “都是我這個不爭氣的，還不如死了算了，到底要拖累你到什麽時候啊。”

  說這話兒，她就跪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光生氣般的玩偶，看的眾人都是心頭泛酸。

  “娘，我…我不能扔下你。等過幾幾年，您身體徹底好了，我再出去讀書，好不好？”

  趙三生哽咽，伏在娘親膝頭，也是掉了眼淚。

  林家老少看的心頭泛酸，林老爺子和林大山一人一個，扶了這母子倆，想勸幾句又覺得不知如何開口。

  前程重要，難道母親就不重要了？

  前程和親情不能兩全，趙三生選了親情。這不得不說，讓嬌嬌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幾分，先前雖然接觸不多，但相比於顧天澤的綿軟，林護的機靈，林威的憨厚，趙三生性情有些尖銳，倔強又不缺野心。她不是說這般不好，隻不過不投她的喜好，也同林家的家風不合。

  但今日，他為了母親打算放棄前程，實在讓她出乎意料，也敬佩他這份至孝。

  一個至孝的人，就是野心再大，將來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咳咳，”嬌嬌放下手裏的豆沙包，幹咳兩聲笑道，“三生哥放心不下嬸子，為什麽不能一起去書院呢？”

  趙三生母子正抱在一處哽咽，突然聽得這話，都是下意識扭頭望過來。

  嬌嬌眨巴著大眼，小臉白胖粉嫩，櫻桃般紅潤的小嘴邊還沾了一點兒豆餡兒，分外可愛討喜。

  “嬌嬌小姐，書院…是誰都能去的嗎？”

  塗氏忐忑問了一句，眼裏帶了那麽三分希望，但又不敢當真。

  “書院當然不是誰都能去的，但為什麽一定要進書院?呢？”

  嬌嬌上前扶了塗氏起身，又扯了帕子給她擦眼淚，笑嘻嘻應道，“嬸子，我哥哥也要去書院讀書，我奶和娘都不放心我哥走那麽遠，平日想吃口家鄉菜都不成，天熱或者天寒也沒人幫忙張羅衣衫。我就琢磨，不如讓哥哥帶個自家人過去。

  既然三生哥舍不得您，您也舍不得三生哥，那不如這事兒就勞煩嬸子好了。

  我們家裏的草編書箱很得讀書人喜歡，索性在書院外邊開個小小的草編鋪子，再派兩個小子過去，嬸子平日住在鋪子，幫忙照管一下生意，書院休沐時候，三生哥和我哥哥回來，嬸子給他們做衣衫做飯，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啊，還能這樣嗎？”

  塗氏聽得滿臉放光，半點兒病色都不見，她喜的手都在哆嗦，但還是望向林老爺子和林大山。

  雖然林家寵孫兒跟寵眼珠子一眼，但是開鋪子做生意這樣的大事，還是要長輩決定吧？

  她哪裏知道，林家的大事，哪一件都離不開嬌嬌這個小丫頭。

  不過是在嶽麓書院附近開個小小的草編鋪子，有個幾百兩本錢就夠了，又是一本萬利，最重要是，塗氏過去也能照料林安，不必讓他一個家裏人都見不到，依靠不了。

  林老爺子和林大山自然歡喜，哪裏還會反對。

  林老爺子直接就拍了板兒，爽快應道，“嬌嬌說的沒錯，開個鋪子也好，兩個孩子有事時候多幾個家裏人照應。”

  林大山也是附和道，“正好華哥兒還嫌棄咱們縣城地方小，施展不開，不如直接把他攆去興州，點心鋪子，便宜坊都開起來，說不定安哥兒和三生沒學成呢，家裏的生意倒是又多占了一州。”

  嬌嬌聽得這話，立刻豎起大拇指誇讚叔叔，“四叔說的太對了，華哥怕是要歡喜的跳起來。”

  “興州到底不如北地熟悉，還是要拉個人合夥才好。”

  老爺子也說起了興致，嬌嬌半點兒不客氣，直接就把周山長拉了出來，“最好的合夥人當然是周爺爺了。不過他老人家名聲太貴重，看看他家有沒有什麽親戚朋友之類，借勢而已，不好太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