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國公爺。”

  國公爺最信重的侍衛應聲下去了，這侍衛長可是跟著國公爺上過戰場的，手段了得。但凡經過他的手，沒人敢不開口，不過，開過口之後，也就沒什麽活著的價值了。

  世子回來的一路上，發動他並不聰明的腦子想了很多，還真得出個結論。這會兒忍不住就說道，“爹，那個掌櫃興許是在撒謊，也說不定呢。萬全可是皇上的近侍，根本不可能出來開酒樓，皇上做後台就更不可能了。興許就是嚇唬我也說不定…”

  “閉嘴，蠢貨！”

  國公爺忍無可忍，抬手就把茶碗砸了過去，眼見兒子居然一歪頭躲了過去，他倒也沒有繼續，惱道，“你懂什麽！萬全的名號是誰都能隨便打起來的嗎？沒點兒依仗，誰敢這麽說！你給我滾回院子去，這幾日敢出門，我就直接打折你的腿！”

  世子被訓斥的很是委屈，平日祖母和老娘待他很是嬌寵，老爹雖然沒參與，但也沒嚴加管教，如今突然這麽惡言惡語，他也來了脾氣，連禮都沒行一個，氣哼哼起身就走了。

  國公爺被氣個倒仰兒，世人隻看到國公府榮華富貴，但怎麽知道為了保住這榮華富貴，闔家安寧，不惹皇家忌憚，他用了多少心血。原本以為兒子就是蠢了一些，起碼健康平安，如今看來，養的太蠢了，反倒是肇禍的冤家！

  不說國公爺如何惱怒後悔，隻說第二日是小朝會，算不得忙碌，不過是幾個內閣大臣，匯報一下緊急政事，其餘並沒有什麽大事。

  但還是有很多人盯著宮門，許是不想辜負眾人的八卦之心，過了午時沒多久，萬全居然當真出了宮。

  內侍大總管，放在皇帝身邊，他不過是個奴才，但在外人眼裏，那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萬全想為難誰，即便你是宰相或者皇後，也別想輕易見到皇上。

  如今他難得出宮一次，身後隻小太監就跟了六個，還有一隊禦林軍侍衛，浩浩蕩蕩奔著城西商街而去。

  得了消息的人，都是猜測不到，這當真是東家去巡視產業，還是…興師問罪。

  於是，商街的街路瞬間爆滿，特別是天上人間之外，簡直是擠的水泄不通。

  當然也有人想去天上人間裏麵占個有力位置，但天上人間有規矩，每日申時準時開業，接待的也是提前預定的客人，絕對不接外客…

  小於掌櫃自然也得了消息，所以一聽守在門前的小廝報信兒，他就早早等在了門前。

  他照舊是一身錦緞長衫，身形瘦小，臉龐卻白淨，笑起來眯著眼睛，很有幾分親和力，就好似普通小鋪子的小掌櫃一般，實際卻掌管著這麽大一個酒樓，日進鬥金不說，紅遍京都。這就真是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聚攏在天上人間外的看客，心裏嘀咕，卻也不敢隨便議論嘲笑。畢竟宮裏那位就要到了，若是上門興師問罪還好，若是…他們得罪了小於掌櫃，就是同那位過不去啊。

  冬日天寒，即便有高聳的圍牆抵擋北風，有比肩的房屋攏著可憐的暖意，但眾人還是免不得跺腳搓手。

  好在，沒等多久，萬全就帶著隊伍到了。

  不等轎子停下，小於掌櫃就笑眯眯湊了上去，但他也沒有去幫忙掀開轎簾，隻守在一旁，等著萬全鑽出轎子。

  他才上前兩步，躬身扶了萬全的胳膊，笑嘻嘻道，“舅舅，您來了。”

  萬全掃了他一眼，神色裏沒有親近也沒有陌生，但胳膊可沒有甩開小於掌櫃的手，隻是嘴裏應了一句，“進去，一會兒找你算賬！”

  “哎！”

  小於掌櫃也沒辯解，隻是越發高聲應了一句，然後伸手衝著門前的小廝擺了擺。

  小廝立刻打開了兩扇雕花大門，恭敬請了小於掌櫃扶著萬全踩著台階，進了酒樓大堂。

  兩扇雕花門隨即關上，隔斷了眾人的目光，但可攔不住眾人的嘴巴啊。

  “這…難道萬總管真是酒樓的東家？”

  “這還用說嗎，你沒聽小於掌櫃叫大總管舅舅嗎？”

  “大總管的外甥什麽時候到了京都，不是說他自小就進宮了嗎？

  “自小進宮也不能證明他是石頭裏蹦出來的，誰沒個三親六故的。再說，就因為自小離開故土，進宮伺奉，所以才更念舊也說不定。畢竟大總管年歲也不小了，總要找個外甥子侄養老孝敬啊。”

  “這話沒錯，不過…秦國公世子那裏，哈哈，是不是真要大總管跪著擦了鏡子送到府上啊？”

  眾人議論紛紛，最後這句話可是明擺著帶了三分幸災樂禍。昨晚，秦國公世子多囂張，這會兒怕是就有多倒黴，誰讓他平日恨不得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這次終於踢了鐵板，大夥兒跟著看個熱鬧，半點兒損失沒有，自然也沒人替他擔心就是了。

  酒樓大堂裏，一眾小太監和侍衛被迎到歇腳處喝茶吃果子點心，萬全則被請到了一處小花廳。

  小花廳是名副其實的花團錦簇，喝茶的小茶幾和兩把藤椅，正好安在一處花叢裏。如此冬日，外邊寒風呼嘯，這裏卻是花香撲鼻，鳥語聲聲，即便萬全伺候在皇帝身邊，什麽好東西都見過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新奇的多探看幾眼。

  小於掌櫃也沒著急先開口，隻是笑眯眯的倒茶，又親自去一旁的荔枝樹上摘了一盤子荔枝送到萬全身前。

  萬全也沒說話，看了一會兒景色，就開始剝荔枝吃，待得一口氣吃了十幾顆，這才不緊不慢說道，“說起來這荔枝，雜家還是六月時候，得了皇上的賞賜，有幸嚐過幾個。沒想到，如今大雪紛飛，倒是在京都，皇城腳下吃到了這麽新鮮的，不得不說，你們樓裏有幾分本事。”

  小於掌櫃笑嘻嘻遞了帕子給萬全擦手，應道，“舅舅若是喜歡吃，以後日日讓人送進宮去。”

  “日日送去，倒是不必。雜家今日出來，得了皇上的囑咐，要帶些新鮮吃食回去。你看著張羅吧，越新鮮越好，皇上吃了也能開開胃。”

  萬全根本沒問任何事，隻開口討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