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眼疾手快捂了她的嘴，小聲埋怨道，“你嚷什麽，成績還沒出來呢。真讓你做先生，你再同山長推掉不就行了。”

  翠丫也是眨巴著大眼睛，點頭道，“是啊，我也害怕，我學得不好，教別人怕是要教壞了。”

  “不怕，還有我呢，我可以先教你們，你們再教學生就行了。”

  嬌嬌給小姐妹們打氣，果然聽了這話，翠丫兒露了笑臉，猶豫道，“那還成，能試試。”

  隻有大梅從始至終沒有推辭一句，眼神落在嬌嬌身上，滿滿都是感激。

  她們四個玩伴中，嬌嬌最聰明，但她的年紀卻是最大。尤其是最近幾月，被老娘逼著做繡活兒，給家裏多添進項，她就明白，有些事不靠自己爭取，家裏是不會為她一個姑娘打算的。即便是父母，也會偏心。

  若是做了先生，她還能在學堂裏一年，多讀書識字，束脩也是她以後的嫁妝，甚至是…的資本。

  她心裏明白，嬌嬌這個提議，就是為了她！

  想起平日偶爾在家裏受了委屈，她對嬌嬌隱約的嫉妒，這讓她愧疚的差點兒紅了眼眶…

  幾個小丫頭偷偷閑話兒，旁人也不安靜。幾個婦人從兒子那裏問不出什麽，就聚在一起低聲說笑，“大伯一家一向大方，過年時候的大考，考到前幾名的都給了厚賞。這次是畢業，不知道還會有什麽安排。”

  這是有些貪心短視的婦人，說出的也是大半人的心思。

  但也有聰明又知道感恩的，趕緊道，“孩子們這一年可是不少出息，比起原來皮猴子一樣，如今又懂禮，又能寫會算，身子也壯實很多。咱們真該多感謝林家，以後孩子們有本事養家了，可是不能忘了林家的這份大恩。”

  先前說話的婦人到底也不笨，忍著臉紅，笑道，“正是這麽個理兒呢，我一時高興都忘了。還是怪大伯太大方，給的獎勵太好，讓我做夢都惦記。”

  眾人被逗得笑起來，紛紛應道，“可不是，咱們沒有福氣，若是趕上小子們這個年紀，咱們也來學寫算。說不定還拿個第一呢！”

  倒是男人們的想法還靠譜一點兒，小王村的裏正試探著問詢老爺子，“林大叔，這些小子們學了本事，總要找些差事幫著養家糊口。您說，他們做些什麽活計好呢？我們平日總在村裏轉悠，不如您老見多識廣，幫小子們指條明路。”

  這話說的客氣，也是真心實意敬著老爺子，林家村的裏正和幾個族老都是聽得心裏熨帖，覺得林家一起供給外村娃子們讀書還算不錯，起碼不是養出一群白眼狼兒。

  裏正就笑道，“我這裏也琢磨呢，原本還想著這些小子淘氣，怕學不好，如今一轉眼，小鳥就要飛出去了，真是快啊。”

  林老爺子也是點頭，這事家裏也早就商量過了，他也不為難，開口就道，“考在前幾名的孩子，大山有安排。至於之後的孩子，大河在府城那邊把生意鋪開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盤算著孩子們若是不怕離家遠，倒是可以過去一些。一來，自家生意，有大河看顧著，家裏不用擔心孩子安危或者受了委屈欺負。二來，府城是個大地方，咱們北茅根本比不得，孩子們去開開眼界，長長見識也好。

  另外，華哥兒在縣城那邊也放出消息了。很多商鋪，都想聘孩子們去做個小管事或者二賬房。但人心險惡，到底不是自家人，不知道孩子們會不會被慢怠。

  銀錢方麵，去大河那裏，是做夥計，定然不如在城裏做賬房和管事工錢多。

  總之，各有利弊，到時候讓各家自己琢磨吧。就是孩子們也是大了，許是有自己的主意呢。”

  “大伯說的對，我家小子昨日就喊著要去府城跟著大河，但他又惦記同劉師傅多學本事，被他娘拍了兩巴掌，這才消停下來。”

  裏正第一個歡喜應聲，其餘人也是紛紛點頭，“是啊，這些小子們可是有福了，讀書一年，學成之後還不愁差事，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他們嘴裏這麽說著，心裏卻是不停在盤算，是去府城好，還是留在縣裏好呢。

  也有人腦子活絡，開口問道，“大伯，考在前邊的小子，大山要怎麽安排？”

  林老爺子不等開口，林大山已經走了出來，手裏的成績單子，讓所有人看得都站起身。

  就是被攔在院門外看熱鬧的鄉親，也是急的偷偷爬上了牆頭。

  有小子心急，蹦跳著想要看個清楚，結果被老爹舉上肩頭。這可是平日絕對沒有的待遇，驚喜的小子們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當爹的在兒子背上拍了一記，心裏盼著兒子最好心裏多些盼望，過幾日也考進學堂來學本事。到時候，別說扛著他坐一會兒，就是整日背著他上下學都成啊。

  林大山也沒拿喬讓眾人多等，抖了抖名單，高聲道，“名次出來了，這次大家考的都不錯，沒有不合格。”

  沒有不合格？就是說，都合格了！不會有人被攆出學校，不會有人拿不到畢業證和腰牌！

  “哦，太好了！”

  所有學童和他們的家人都歡呼起來，尤其是幾個淘氣小子的老娘，恨不得喊得扯破了脖子。她們可是擔心的一晚上沒有睡好，生怕平日總是墊底兒的兒子，這一次把家裏的臉麵丟光了。

  紅英奶奶也是極激動，扯了大梅娘的手嚷道，“哎呀，哎呀！真是太好，我家紅英，還有大梅翠丫兒這也都合格了！”

  大梅娘倒是沒有她那般歡喜，方才她站的近，偷偷聽了幾句長輩們說話。小子們可以進城做賬房，也可以去府城做夥計，無論哪個可都是不少賺銀子。而她家大梅是個閨女，哪裏也不能去，也就是說學了一肚子寫算，還是沒有什麽大用處，不能給家裏賺銀錢。說起來，除了給家裏省了一年糧食，其實也沒什麽好處。

  她這心裏就有些不是心思，早知道這樣，去年就送閨女去城裏做丫鬟，如今興許也拿一百文的月錢了。

  不過，如今大梅能寫會算，送去做丫鬟是不是賣身銀子更高，或者拿更多的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