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秀看著雞蛋裏，已經能看出雛形的小雞，很是歡喜，就同婆婆建議道，“娘，這眼見還有七八日，小雞仔就能出殼了。是不是辛苦爹和大哥他們開始搭建雞架了？”

  “對啊，這是正事。我一會兒回去就同你爹說說。”董氏想起家裏原來日子清苦，守了七八隻母雞，簡直同祖宗一樣伺候，如今眼見就要有二百多隻小雞，這變化真是太大了。

  她抱了可愛乖巧的孫女，就是重重親了一口，笑道，“俺家嬌嬌就是有本事，不用母雞，都能孵出雞仔來。”

  嬌嬌笑嘻嘻回親奶奶，得意道，“奶奶，你孫女的本事還多著呢。你等著，以為喂雞都不用你犯愁。我有辦法讓小雞少吃糧食，又能多生蛋。”

  “好啊，奶奶就看你的本事了。等小雞下了蛋，就讓你娘日日給你蒸蛋羹吃！”

  眾人都是笑起來，末了囑咐周心秀幾句，就回了老宅。

  先前挖建三個地窖，掏出的泥土混了稻草秸都做了泥坯，如今壘在院子外邊，足夠建三間小土房子了。

  所以老爺子聽說孫女張羅的小雞，需要建雞架，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左右田裏也沒什麽活計了，第二日，老爺子帶了兒孫就忙開了。

  村裏人見到，免不得也要搭把手，不過兩日就把雞架搭了出來。若不是修建地龍，有些麻煩，興許一日就建好了。

  嬌嬌隻同爺爺說了幾句要求，然後就半點兒沒管。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給小雞張羅好吃的。

  如今的天氣雖然有些寒涼了，但一直沒有落雪，偶爾一日太陽還有些曬。

  嬌嬌生怕趕不上時機，直接找到京華堂同四叔說了幾句。於是學堂的一百個半大小子，待得放學時候就得了這麽一個消息。

  林家收地龍，一斤二十文錢，不要銅錢還可以換成糖果和點心，見貨給錢，童叟無欺。

  果然，半大小子們立刻炸鍋了，撒腿就往家裏跑。

  二十文錢是什麽概念，是足夠家裏吃一月的鹽，是二斤燈油，是七個大肉包子，是一斤好點心，是…

  而地龍是什麽？田裏隨處可見的蟲子，一木鍁下去，起碼能抓到七八根。

  隻要長腦子的人，都知道這買賣簡直太合算了。

  於是，家家戶戶得了消息，都是帶了孩子，拿了鐵線和水桶殺向了朝陽的山坡，或者土壤渲染的田間。

  隻是這一挖，眾人才知道，地龍許是也得了消息，直接跑了大半。

  但總有一些消息不靈通的，到底還是被挖出來，扔進了木桶，最後送到了林家。

  林家新建好的雞架裏，嬌嬌正指揮臨時抓來的勞力幹活兒。

  林保和林平把夾襖脫在一旁，按照妹妹的吩咐，在牆壁邊上挖了個一尺寬，兩丈長的長條土坑。坑底和坑壁都用青石砌得嚴嚴實實，並且直接壘上去，一直到齊胸那麽高。

  離得地麵一尺的位置，還留出了幾塊活磚。

  嬌嬌手裏捧了一袋子糖衣花生，不時往兩個哥哥嘴裏塞著，兄妹三人邊吃就把活兒做了。

  林大海從外邊挑了一擔土進來，見此就笑了，問著閨女，“嬌嬌，你說的土混好了。都是地頭兒挖來的最肥沃的黑土，還混了碾碎的樹葉和稻草秸。”

  “謝謝爹，還有馬糞呢，馬糞要鋪在最下邊。”

  嬌嬌跑去仔細看了雜土，很是滿意。

  正說著話的時候，老爺子也挑了擔子來了。扁擔兩邊的筐子裏裝的就是幹馬糞，他身後還跟著拎水桶的趙氏和董氏。

  嬌嬌太了解老娘了，立刻就鑽去了董氏身邊，笑嘻嘻幫忙拎了水桶，“奶奶，你怎麽來了，累不累？我幫你提！”

  “乖孫女，你可提不動，快放下！這裏都是地龍，撒地上就跑了！”

  董氏生怕嚇到孫女，趕緊攆人。嬌嬌好奇瞄了一眼，結果被裏麵亂線頭一樣湧動的地龍嚇的直接竄了出去。

  “哎呀，好惡心！”

  “你還知道啊！”趙氏瞪了閨女，罵道，“都是你張羅的好事，惹得全家跟著忙。累點兒就算了，還要養什麽地龍，就會出幺蛾子主意！”

  嬌嬌躲在大哥身後，探頭吐吐舌頭。

  她從來都不怕老娘，一是老娘疼她，不舍得當真打罵她，二也是老娘頭上還有鎮山太歲呢。

  果然，老爺子立刻護著孫女，“嬌嬌也是為了家裏，這麽點兒活計，當飯後消食兒就做了。”

  林保和林平也是趕緊說道，“是啊，娘，我們不累，活計很簡單。”

  趙氏眼見老實木訥的孩子爹也要開口，趕緊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說道，“成，家裏就我一個壞人，要把親閨女煮吃了！”

  嬌嬌趕緊湊了過去，抱了老娘的手臂，笑的單純又傻氣，“娘，我最近瘦了，你就是要吃肉，也等我再長幾斤啊！”

  “這死丫頭，氣死我了！”

  趙氏氣得笑了，抬手要打，又被閨女拘在手臂上不肯下來。

  眾人都是笑起來，這般說笑著，倒也不覺得累。三下五除二，很快就鋪好了馬糞，又添了雜土，倒進地龍，再蓋上一層雜土。噴上半桶水，保持土壤濕潤，末了就算完事了。

  嬌嬌有些忐忑的掀開最上麵一層半濕的草簾子，小心打量裏麵偶爾冒頭出來透氣的地龍，其實心裏也是沒底。

  前世，她隻看別人養殖地龍，並沒有真的嚐試過。如今若是不成，就可惜家裏人辛苦這半日了。

  不過，就是不成也沒幹係，頂多浪費一些糧食喂小雞了。隻要能在年前下蛋，所有成本都能迅速收回來。這買賣絕對不虧，甚至還可能變成族裏另一條致富新路。

  畢竟每家每戶依靠那麽幾畝地，去了糧稅也就隻夠一家人餓不死。又沒有高山可以打獵采山貨，沒有江河可以撈漁貨，就隻能在養殖一途發展了。

  林家給錢給的痛快，地龍自然也收的順利，不過兩三日，就收了十幾桶，然後冬日的第一場雪也落了下來。

  地龍逃命的逃命，貓冬的貓冬，再不肯為各家各戶賺外快犧牲自我。

  於是，林家也就自然而然收了地龍的小生意。

  林大海每日都把雞架燒的暖融融，空閑時候就帶著林保和林平打下手，一起砍了細木杆**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