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接過書，百感交集。

  都這個時候了，新章娘還想著小江。

  他們這些自家人根本就沒想這些，每天餓得不行，天天躺在床上發呆，吃了這一頓，盼著下一頓。

  哪裏管小江有沒有學習。

  “新章娘……”

  薑如擺了擺手，“我先走了，家裏還等著我們呢。”

  回到家，薑如看著桌上的粥，挑了挑眉。

  “小梅，你們已經喝了？”

  “嗯，我剛剛做的時候已經喝了。”段小梅拍了拍孩子的背，小聲哄著。

  這時候牛新章進來，扯開長凳在薑如對麵坐下，“娘，你回來了？終於可以吃飯了。”

  薑如側目，瞥了眼自己麵前的碗，又看了要牛新章麵前的碗。

  粥都很稠，雖然比不上她之前下廚的時候，但是明顯不像是小梅那節省的做派。

  再看小梅不敢與她對視，她就確定了，這孩子沒吃多少東西。

  說不定就喝了一點兒水。

  “小梅，以後你想不要一個人先吃了，還是等我們一起吃才好。我們是一家人，怎麽能分兩桌子吃飯呢？”薑如皺眉道。

  牛新章攪了攪稀粥，裏麵的米真是越來越少了。

  他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娘說得對，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吃吧，你自己一個人，還不知道你吃了多少。”

  段小梅忙低下頭，看著孩子，“我知道了，娘。”

  薑如看到牛新章那嫌棄的眼神，心裏鬼火冒。

  她開口道：“小梅，以後再把粥煮得稀一些吧，我們的糧食就那麽多，還得撐好久哩。”

  段小梅點頭，額間的碎發滑下來，她不自覺地挽到耳後。

  “知道了，娘。”

  她有些苦惱，如果和娘他們一起吃，就沒法吃少一些了。

  吃少了娘肯定要問的。

  牛新章聽說還要煮得稀一些，頓時麵色變黑，心裏嘀嘀咕咕。

  這已經跟水似的了，怎麽還要煮稀一些？還要不要人活了？

  “還有，我和新章就少吃些吧，你每天要照顧孩子，還要喂雞喂狗，你就多吃一些。”薑如道。

  牛新章聽了，頓時站了起來，板凳碰得哐當響。

  薑如和段小梅都看向他，目光露出怎麽了的神色。

  牛新章看到薑如憂心的目光，頓時心裏一涼。

  他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我就是吃完了，準備去巡邏了。”

  薑如點了點頭，“你快去吧，晚上我就去接你的班。”

  牛新章僵硬著四肢走了出去。

  隨著院門關上，他才放鬆下來。

  他愁眉苦臉地往巡邏隊換班的地方去。

  “新章哥兒，你這是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應該是他娘中午捐了不少糧食，他心裏不高興吧？”

  “怎麽可能？新章娘說了，這事情還是新章兄弟提出來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為了給他撐麵子，新章娘才這麽說的。”

  牛新章聽著巡邏隊幾人的話，扯著嘴角說：“糧食的確是我讓娘捐的。隻是我家剩下的糧食也不多了，我娘說隻能喝稀粥了。”

  “哎？合著你們之前是喝的稠粥啊？”牛張氏走過來就聽到這話，頓時咋呼起來。

  頓時，周圍其他人的目光都不對勁了。

  牛新章見狀，心裏一咯噔，嘴角邊揚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也沒有，隻是我娘不是摘了不少野菜嗎？之前在粥裏放了不少野菜，好歹還能吃個三分飽。可是家裏捐了糧食，娘說，野菜也得省著吃，現在吃的隻剩下一點兒水了。”

  “哎！新章兄弟你知足吧。有些人連水都喝不上了。”

  卻說薑如這邊。

  看著牛新章離去的背影，薑如滿臉苦澀，“都是我沒本事，讓你和新章跟著吃苦，要是孩子他爹還在，我們也不用這麽辛苦。新章肯定是心裏不高興了，剛剛走的時候都沒和我多說。”

  段小梅忙把孩子放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娘，你不要傷心，公公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也會跟著傷心的。而且夫君肯定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夫君肯定是孝順你的！”

  嘴上這麽說著，她心裏卻有些遲疑，眼神就忍不住遊離。

  雖說一孕傻三年，但是慢慢的，智商也就回籠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段小梅意識到，夫君對她好是因為有娘鎮著。

  可是就算娘鎮著，他的本性卻也不是那麽好的。

  薑如歎了一口氣，“這糧食眼看著越來越少，我也沒辦法啊。”

  “娘，我少吃些沒關係的。你和新章才是最辛苦的，天天都要巡邏。尤其是你，有時候晚上還要跟著巡邏。”

  “那怎麽行？我和新章都可以吃少些，但是你不行！你吃的少了，身體差了，誰來照顧我的乖孫孫？！”薑如反應劇烈。

  “娘，我在家裏，也沒幹別的事情，兩個孩子都疼人，乖得很，不費事的。我用不著……”

  薑如猛地站了起來，打斷她的話，“孩子的身體本來就弱，天氣這麽熱，孩子一個不注意就要生病。”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吉利的話，狠狠地呸了兩口，嘀咕了兩句，“菩薩莫怪，菩薩莫怪。”

  隨後，她又接著說：“反正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自己照顧好，把兩個乖孫照顧好！別的什麽都不要說！”

  段小梅心裏百感交集。

  她知道娘這麽說也是為了她好，遇到這樣的婆婆，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好了，不說了，我洗了碗先去休息一會兒。”薑如把碗收起來，重疊在一起。

  “娘，我來洗吧，你去休息。”段小梅忙奪過碗，搶著幹活。

  薑如便把她背上的孩子解下來，“那你把孩子給我。”又抱起放在旁邊的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著原本胖乎乎的兩個小不點變成現在瘦瘦的模樣，薑如心裏不是滋味。

  兩個孩子昏昏欲睡，被薑如抱進來，瞬間就清醒過來，高興地對她伸手。

  兩個孩子不隻是遺傳了誰的，都聰明得很，知道薑如抱他們進來就是有好吃的了，高興地叫道：“奶！”

  “兩個小貪吃鬼。”薑如照例把自己磨的米糊加了一點兒糖，偷偷地喂給兩個小家夥。

  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曾想遇到這樣的災荒年。

  要不是薑如早就準備了米粉，這兩個孩子光靠那點兒稀粥和蒸蛋，早就瘦得不成人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