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從來不是恥辱
作者:歌月      更新:2020-05-20 11:40      字數:2460
  她在這個過程之中,逐漸了解自我,這不是報仇兩個字能簡單詮釋。

  秀秀微眯雙眸,“你不是她,你怎麽知道她的想法?”“如果我說我是呢?”看到秀秀神情,顧唯寧也知道這話沒有說服力,低下頭,眼神冷了,指尖的溫度也在慢慢消失,“她都已經死了,即便是害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那又怎麽樣?那是他們應得的,卻沒有

  人知道,許沫的死,另有真相。這樣的結果,也能叫心滿意足?”

  要說秀秀沒有觸動卻也不對,那個孩子死得突然,她也是懷疑過,但因為自己當時有更多的事情,又或者說,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傷心過了,便過去了,生活依舊要繼續。

  許沫曾經給秀秀帶來前所未有的重要意義,但也隻是曾經,秀秀的心依舊變得很硬,她也不允許自己情緒失控。

  沒人知道,秀秀曾經枯坐到天明,努力回想許沫小時候的模樣,卻不知道是不是時光太久遠,還是她生命裏重要的東西太多那些軟弱的情感都已經拋棄掉,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許沫的樣子。“那你有沒有想過,挖出這些東西,許沫的身世也會曝光?你確實是活著,你可以不在乎,但許沫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說話,為什麽要讓她再受人非議?死都不安生?活著的人尋求的所謂正義,到底是為

  了死者還是為了安自己的心?”

  秀秀忽然站起來,今天說的話也夠多了,不想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對許沫,秀秀心中確實有愧疚,但她習慣保護自己,並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軟肋,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顧唯寧定定坐在沙發上,看著秀秀起身,看著她重新戴上了墨鏡,又變成了氣場強大的女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這樣的秀秀才是熟悉的,剛才那般,顧唯寧都覺得陌生,或許是一個冷漠的女人忽然

  間有了情緒。

  是的,更像是一個機器人有了情緒、心智那般奇怪。她突然間要走,是不是因為說多錯多,顧唯寧感覺自己無意之間撕開秀秀的盔甲,小小的一條縫而已,卻也能窺見冰冷靈魂的深處有一抹人性的色彩,在那縈繞著黑色的軀殼之上,驚鴻一瞥,然後迅速冰

  封,秀秀又變成了無堅不摧的模樣,冷冷得,倨傲得,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唯寧。

  秀秀人已經到包廂門口,隻需要抬手就能打開包廂門走出去,從此以後,江湖,再也不見,卻在抬起手的那一刻,又停住了動作,有句話,她要說給顧唯寧聽,卻也是說給許沫聽。

  不知道為什麽,秀秀有種感覺,許沫就在這裏一樣,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又或者是因為看到顧唯寧的眼睛,會想起許沫。

  “我從來不覺得孩子是我的恥辱。否則我也不會生下她。”

  說完,秀秀走了出去,跨出這扇門,就不會再回頭,也不管顧唯寧什麽樣的表情,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這一世,也沒有辦法再說給許沫,說給顧唯寧聽也是一樣。

  雖然顧唯寧可能不信,雖然秀秀也不在意她的看法,卻也不想被人誤解著。許沫如何會是一個恥辱呢?即便不受祝福出聲,即便不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是歡迎許沫的,那便是秀秀。

  易君臨等秀秀一離開,立刻進入包廂,便看到顧唯寧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樣子,神情說不上冷淡,卻有些悵然。

  易君臨沒說話,坐到顧唯寧身邊。

  他很清楚顧唯寧有多盼望這一天,即便是他也早就預料到,這樣的談話會不歡而散,沒有太多實際意義,但那是她的心願,除了尊重和陪伴,不能幹涉。

  顧唯寧茫然的眼神有了反應,感覺到易君臨的靠近,緊繃的情緒跟著發泄出來,化作一聲歎息,歎得易君臨心裏難受,伸手抱住她。

  “秀秀在出門之前說了一句話,她說,許沫對她來說不是恥辱。”顧唯寧自己也不敢確定,秀秀是不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釋放了善意,她那個人像冰山一樣無法靠近,如是武裝到每一根頭發絲。

  易君臨嗯了一聲,“唯寧,她應該不是個討厭孩子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有了你。”

  秀秀遇到卓亦之前,就已經被顧柏林背叛辜負,如果真的厭惡孩子,就不會讓許沫在許家長大,也不會再生下顧唯寧。

  即便是仇恨泯滅了心中的善意,但她始終沒有把仇恨算到孩子的身上,從某種程度來說, 秀秀這個女人雖然冷血,卻還沒有到完全泯滅人性的程度,還未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社會新聞裏麵不是沒有,向孩子下手的母親。或許聽上去像安慰,像是在為秀秀這個女人開脫,但易君臨還是說,“她遇到了普通女人不會遇到的劫難,你或許也不能用普通母親的要求去衡量她,於你來說,她給你的,可能很少,但對她來說,可能給

  了她能夠付出的所有。”

  當然,易君臨不是為秀秀說話,隻是不想看顧唯寧糾結的樣子,仇恨這種東西,到底是黑暗的,深陷其中,隻會把人變得跟陰沉可怕。

  顧唯寧點點頭,在易君臨的懷裏蹭了蹭,感覺到安全和舒服,“明白了。 ”

  如果她身體裏的靈魂不是許沫的,或許也不會有這樣的觸動。

  秀秀是在意許沫的吧,否則也不會在離開的時候特意說上這麽一句,回答顧唯寧先前提出來質問,而這個質問,顧唯寧自己都差點忘了。

  說了那麽多的話, 顧唯寧以為自己會輕鬆的,然而並不。

  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口上。

  見到了秀秀,是不是應該去見見顧柏林,許沫的親生父親。

  顧柏林如今被關在監獄裏,不論是許沫還是顧唯寧,或許都應該去看看。

  易君臨知道顧唯寧有這個念頭,表示讚同,他可以安排兩個人見麵。

  坐車離開茶室,去往監獄的路上,顧唯寧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又一眼,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的見麵,也有可能,再也不會見麵,這就是今生唯一一次見麵。

  但秀秀早已經離開,即便是顧唯寧再看,看到得也不過是一座普通的茶室。

  有意義的不是建築物,而是賦予在建築上的意義。

  顧唯寧很清楚,自己應該也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該知道的事情都已經清楚,見這一麵,隻是了了一個心結。

  下午,顧唯寧見到顧柏林,隔著玻璃牆,一個蒼老的中年人走出來。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顧唯寧不敢相信,顧柏林怎麽老到這般模樣?

  那個意氣奮發的男人,在本地曾經叱吒風雨,現在卻是兩鬢斑白,仿佛老了二十多歲,而他入獄才多久?半年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