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艱難皇嗣(十八)
作者:塵都乞兒      更新:2020-05-19 11:53      字數:2402
  上官婉兒很快便聽到了兵戈之聲,隻不過,不是沙場點兵的恢弘場麵。

  來人是正經的官兵,總計二十人,由駐在劍閣縣的白澗折衝府果毅都尉薛大信帶領,以拜見欽差為名,進入大營,羽林驗看了薛大信的印信、魚書和腰牌,全部對上號之後,予以放行,由兩列羽林監視,靠近中軍大帳。

  在大帳門口暴起發難,趁羽林不備,將他們全數砍翻,朝大帳內猛攻,大帳兩旁的四名執戟衛士且戰且退,渾身浴血,退入大帳中。

  薛大信大聲呼喝,驅使手下上前,眼尖發現一個執戟衛士刺入手下府兵體內,不及撤出,立刻上前握住長戟,一截截將長戟砍斷,最後一刀割喉,取走那忠勇衛士的性命。

  帳中主帥位上,坐著權策,他手中捏著一根墨條,在桌案上塗抹,上官婉兒側臥在對麵的兵器架上,由著權策為她畫肖像畫。

  驟然見到血光,上官婉兒方寸大亂,尖聲大叫。

  權策丟下墨條,來到兵器架前,雙手撐在上官婉兒身側,綻開笑容,柔聲安撫道,“婉兒莫怕,且等我片刻”

  手中用力,嗆啷一聲,一柄陌刀從兵器架上撤出在手,解開頭頂的發帶,頭發披散下來,大喝一聲,舞刀如輪,一個墊步猛衝,突兀衝到敵人麵前,眼見一柄銀亮的橫刀將從自己頭頂砍落,突地在半空一旋,做了個仰麵鐵板橋避過,手中陌刀攻勢不改,在他們腰間橫掃而過,一砍就是一大圈兒。

  “哇呀呀”慘叫聲四起,陌刀力道不減,好幾個府兵被腰斬,薛大信身軀靠後,閃避的也及時,腹部猶自被割開一個大口子。

  權策一擊而中,心中大定,這些府兵看似凶殘,卻原來都是沒上過廝殺場的,跟他這個沙場老油子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中軍賬外,已經聚起大批兵馬,趙與歡的聲音格外響亮。

  “與歡,約束兵馬,不要妄動”

  權策大吼下令,揮刀猛進,狀如瘋虎,直殺入敵人叢中,又砍翻幾人,背上也吃了一刀,待他刀鋒再落,卻是領頭的薛大信。

  他沒有手下府兵的勇氣,幹脆的雙膝跪地,臉色煞白,閉著眼大喊,“饒命,我願降”

  權策眉頭大皺,唰地一刀,割掉了他的項上頭顱。

  “咣當”一聲,權策將陌刀丟在一邊。

  薛大信帶來的府兵聚成一團,拿著各色兵器緊張地隨著他的身姿而動。

  權策自顧自轉身回到上官婉兒身邊,握住她哆哆嗦嗦的手,凝眉注目那些府兵,“你們,還擺出這副樣子,是想死?”

  乒乒乓乓,兵器都扔掉,人也都跪在了地上,還有十餘人,若是真要挨個殺,權策怕也要多挨上幾刀。

  待權策下令,趙與歡擁兵而入,將跪了一地的人全都提走。

  醫官進帳,為權策塗藥,包紮的活計,上官婉兒卻是不肯假手於人。

  上官婉兒的手藝無法恭維,權策感覺比剛被砍一刀的時候還要疼痛,齜牙咧嘴地道,“這劍南,有故事”

  上官婉兒卻是不理這茬,板著臉,“你為何要自己冒險,早些喚趙將軍進來,哪裏會受傷?”

  權策臉上爬上一抹紅潤,略有些忸怩道,“婉兒見笑,有佳人在側,男兒大抵隻有血勇之氣,尤其是有幾分把握的時候”

  “你卻是坦誠”上官婉兒望著他寬厚的脊背,上頭的傷痕正經不少了,眼中仰慕、疼惜和笑意混雜成一團,“這佳人身心,皆已是你囊中物,隻求你莫再犯險,惹她擔憂”

  權策連連稱是。

  上官婉兒滿腔柔情,無以表達,青蔥玉指在權策的新舊傷痕上一一抹過,囁嚅半晌,才道,“日後,我定要為郎君尋一柄寶劍”

  “嗬嗬”權策笑了笑,劍是個雅物,上陣殺敵,卻還是陌刀最為趁手,“婉兒取筆墨來,此間事還是盡早稟報陛下才好”

  見到權策拿著毛筆費勁寫字,上官婉兒心下不忍,“郎君何不用昨夜那根羽毛?”

  “羽毛?你說鵝毛筆?”權策頭也不抬,“那是我的秘密,幹係重大,非我腹心,等閑不能示人”

  秘密,他的秘密,平平常常在自己麵前使了出來,甚至沒有半句交代。

  上官婉兒眸光化水,有那麽一瞬,她甚至動了為他放棄一切的念頭,然而很快又醒了回來,他們是一類人,旁人不進則退,他們不進則死,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相聚的每一刻。

  上官婉兒心境一開,玩兒心大作,拎起另一杆毛筆,蘸飽了墨汁,在權策寫了許多字的奏疏上來回畫了許多淩亂的道道。

  權策無奈停筆,看著她嬉笑著玩兒得開心,索性另扯了一張紙,胡亂塗抹了一幅後現代風格的塗鴉,趾高氣揚教訓上官婉兒,亂畫也要有美感才行,許是口氣太過尖酸,惹得上官婉兒不喜,徑直將毛筆畫在了權策臉上,口中振振有詞,婉兒眼中,郎君的臉最是有美感,正該塗抹幾下,也好增色。

  神都,太初宮,雙曜城,東宮。

  李隆基設計外傳虛假消息,果真有人勾連太子賓客武延秀興風作浪,率眾前往抓現行,卻撲了個空,武延秀顏麵大失,東宮方麵抓住了內奸馬腳,立刻雷厲風行,將行跡鬼祟存疑的一幹人等全數踢出東宮。

  然而李旦並沒有得到安寧。

  李隆基看似秉公處置,剔除的人,卻都是皇嗣妃劉氏的人手,顯然暗地裏做了不少手腳,不動聲色幫著母親德妃竇氏掌握了東宮內帷的主動權。

  皇嗣妃也不是易與之輩,反手就策動娘家,將竇氏之母龐氏的劣跡舊事重提,又加上了竇氏兄弟橫行不法的傳聞,鬧到朝廷上,斷送了李隆基兩個堂舅的性命。

  東宮雞飛狗跳,李旦兩方安撫,疲於奔命,卻終是狠不下心懲治惹事的三郎,歎息一聲,心頭漸漸有些明了,那張白繒布上的六個字,攘外必先清內,該清理的,怕不隻是屬官。

  在這淩亂時節,誰也未曾注意到,一個塗抹了朱砂、纏著五彩絲線的桐木人偶埋在了東宮後院的一株合歡樹下。

  又是一日清晨,韋團兒照例迎迓皇嗣拜見武後。

  “殿下,請”韋團兒春風滿麵,臉上的笑意揮之不去,腰肢扭擺的幅度都大了幾分。

  到得武後寢宮仙居殿前,早有人通傳,武後傳出話,聖體康健,令皇嗣自回東宮,不必日日定省。

  李旦如遭雷殛。

  旁邊的韋團兒,貪婪的看著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慘淡麵孔,殷紅的嘴角越扯越開,露出個陰森快意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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