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靈光初現
作者:塵都乞兒      更新:2020-05-19 11:53      字數:2799
  太初宮,仙居殿,武後常朝,侍禦史站班侍立。

  朝議在內史岑長倩處卡住了,他依照往年成例,擬定的製科春闈規程,遭到武後嚴厲批判。

  “諸卿,大唐雖四海升平,民生安樂,但朝廷綸才,乃國之大事,攸關國計民生,長治久安,豈能草率因循?”武後長身而起,臉上雖嚴肅,怒意卻不多,顯然隻是借此發揮,“顯慶四年,高宗皇帝曾在宣政殿考校九百餘名貢生,盡得天下英才,朕為高宗皇帝繼承者,自當以高宗皇帝為楷模,豈能將此德政束之高閣?朕將親自策問天下士子,以興盛士林修文之風,砥礪諸生效忠之心”

  “天後英明”眾朝臣齊齊俯身叩首,與她載歌載舞,改元一個月來,武後改弦更張之事做了不少,更時常以明君先皇自況,無論私底下立場如何,麵對武後的強勢,朝臣已然麻木,也漸漸默認了現實。

  “天後所言極是,一國之君親自策問士子,實乃大德之政,能一睹天顏,必可令士林上下雀躍,應試舉子,必當多如過江之鯽”美男宰相岑長倩,平素用詞極為考究,然而武後一通攪和下來,很多專用詞匯不得不用在她身上,將普通的太後用詞用在武後身上,有可能犯了忌諱,遭遇災禍,將皇帝用詞用在她身上,卻是萬無一失,朝臣也是人,為了自保,便隻能在將她奉為皇帝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武後微微頷首,嚴詞下令,“此事春官衙門須得做好萬全準備,曉諭天下士子,不得遺漏,預備會試殿試事宜,不得怠慢,不得遷延”

  接替武三思擔任春官尚書的,是李若初,出列領命,臉色苦的如同吃了黃連,前期做好的一切工作,全然推倒重來不說,以武後的脾性,首次殿試,須得廣大其事,隆重其事,無功即是有過。

  武後仍嫌不足,轉身問道,“製科綸才之事,禦史台可有風聞”

  風聞奏事,有主動,有被動,主動的就是主動上書言事,被動的,便如眼下,備詢顧問,權策大踏步出列,“臣嚐聞,有士子私下議論,提及科場前輩,多有欽羨之意,欽羨之處有二,一者以天子為主考,殿試之公允殆無疑問,二者得為天子門生,亦能光耀門楣,傳之子孫,天後重啟此德政,恰逢此時,正如天降雨露,潤澤士林”

  一席話有鼻子有眼,其實全都是胡謅,難得他麵不改色,振振有詞。

  “哈哈哈”武後仰頭大笑,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良久,“不錯,天子門生,朕策問遴選的進士,自是天子門生”

  武後滿意了,看權策越發順眼,“權策履職勤勉,盡心盡責,賜食雙俸”

  “臣叩謝天後隆恩”權策行禮如儀,不嬌不狂,憋著一肚子笑,他上任月餘,一件奏疏都沒上,專責風聞奏事的侍禦史,渾似成了聾子一般,任事聽不到,現下扯了扯順風旗,卻被武後褒獎盡責,也是有意思得緊。

  朝會又議了些事項,多與人事相關,武後的人事布局不動聲色展開,有兩個人權策留心了下,狄仁傑運道不佳,再次被貶,成了複州司馬,連正印官都當不上了,豫王、豫州刺史李素節,為官醇厚,不事侵擾,安民有方,著免去現職,遙領安東都護府大都護,移駐澠池。

  舅父的實權親民官位丟了,明升暗降,駐在地轉移到兩京之間,應當是武後的防範之舉,但權策卻為之慶幸,心懷利器,殺心自起,世上最不缺心懷叵測之人,當此風雲激蕩之時,沒有實權比有實權更好,也省的他為人蠱惑,生出些別的想法,麵團團當個親貴,甚好。

  朝議散去,權策隨眾出門,卻在宮門前被人攔住,卻是地官侍郎武攸緒。

  權策略有些促狹地看了看他地烏紗官帽,還是黑色,可喜可賀。

  武攸緒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麵不改色心不跳,顯然並不如何將帽子變色之事放在心上,“大郎休得無禮,我今日尋你,是有正經事要談”

  權策神色一斂,“願聞其詳”

  武攸緒一邊前行,一邊道,“向日你交代的那個化妝土燒瓷工藝,我試了這兩個月,頗有小成,以此法燒瓷,成功率、精品率都是極高,便是普通成品,色澤質地,也要比普通瓷窯好上五成還多,大郎奇思妙想,功德無量啊”

  原來這就是正經事,權策大大鬆了口氣,看他眉飛色舞,得意非凡的模樣,渾然不像個侍郎級別的高官,倒像是個見獵心喜的手藝人,嘴上應著,“那可要去看看,說起來,小侄隻是紙上談兵,都是世叔的功勞”

  “哈哈哈,功不功勞的無須多提,做成此事,皆大歡喜,左右無事,你這便隨我回府,我將昨日燒的一窯瓷器與你看”武攸緒牽著權策的手,迫不及待要獻寶。

  權策信步跟上。

  “武侍郎,權禦史,請留步”後頭傳來一聲招呼,上官婉兒蓮步匆匆,趕了上來。

  “見過待詔”武攸緒與權策一同行禮,麵色卻是不好,他性子孤拐,對這個招蜂引蝶,整日混在男人堆裏的女子,絕無好感。

  “侍郎恕罪,奴奴有事轉告權禦史”上官婉兒不以為意,她也不是找武攸緒的。

  “那我便不攪擾了,告辭”武攸緒灑然拱手,交代了兩句,“大郎了結了公事,快些到我府上來”

  上官婉兒攆走了武攸緒,卻並沒有什麽公事,背著手笑意嫣然,“權禦史,這幾日政事堂議政,多有宰相褒獎於你,稱你穩重有節,行止進退極是妥當”

  權策嗬嗬而笑,隨意道,“他們倒是對我頗有戒心”隻能如此解釋,他行事屢屢出人意表,特別能折騰,又有幾分聖眷在身,朝堂重臣早已將他當成刺兒頭,此番調任言官,不少人擔憂他開炮無度,殃及自身,也因此,他無所事事,沒人說他瀆職,都誇他穩重。

  “咯咯”上官婉兒莞爾一笑,東都不比長安,門禁森嚴,耳目眾多,這裏稍微清淨一些,常朝召見之餘,她多能與權策見見麵,聊上幾句,儼然熟絡老友了,“權禦史,過幾日,二月二,我要辦個文會,此次參加會試的士子,多有出類拔萃者前來,你可定要來捧場”

  權策自然應下,兩人又聊了些閑篇,作別離去。

  到得武攸緒府上,卻見武攸暨也在座,兩人對坐品茗,言笑晏晏,看起來他二人都是真的不介意共享侍女之事。

  “來來來,大郎”武攸緒見他到了,立時放下茶盞,拖著他們二人去了專門辟出的小院兒,裏頭熱氣襲人,想來是瓷窯所在。

  進門有幾條擱板,上麵陳列著一排瓷器,有三彩的,單色的,權策不懂這個,隻覺得亮度很高,光滑可人,武攸暨卻是懂行一些,撲上去就讚歎,“胎質圓潤,釉色層次分明,器型倒是變化不大……兄長,你這個小瓷窯,價值連城”

  武攸緒咧著嘴極為得意,負手仰頭,顧盼自雄,武攸暨卻是急性子,將他們兩人拉到一起,張了張嘴,又丟開兩人的手,“都是甩手的掌櫃,罷了,我來操持,你們二人,一個首創,一個操作,每人便占兩成股子,要是有閑錢,再投些進來也使得”

  權策和武攸緒隻是看著他笑,不搭茬,武攸暨一陣氣悶,嘟囔道,“回頭掙了錢帛,你們二人莫要後悔便是”

  權策環顧四周,看地上隨意擺著些半成品,有一牛角形狀的製品,上頭有不少的孔洞,上方還有個柄,伸出來挺長,看著看著發起了呆。

  “大郎看甚?那是個殘次品,本打算燒個別致些的瓷茶壺,卻是未曾弄成”武攸緒惋惜。

  權策搖了搖頭,神秘地笑了,“非也非也,此物有大用處”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