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禦史台院
作者:塵都乞兒      更新:2020-05-19 11:53      字數:2498
  返回東都洛陽,春假休沐已然過去,武後仍舊沒有起駕返回長安的動向,似是要在洛陽常駐。

  禦史台在東都的衙署,位於太初宮中朝,麗景門內,獨立於鳳閣鸞台,與秘書省比鄰,位於秘書省東北方向,規製不小,出公事房外,另設有左右春坊,供朝官臨時居住。

  禦史台分為台院、殿院、察院三部,台院權責複雜,有四名侍禦史,殿院主要負責禮儀糾察,有六名殿中侍禦史,察院專責監察六部及地方風紀,有十名監察禦史,禦史台長官為禦史大夫,然而此職並不常設,長官一般為禦史中丞,正五品上,人員不定,也是位卑而權重。

  因東都隻是陪都,帝後不在時,便隻有侍禦史一名加禦史中丞銜,總掌東都監察事務,這名侍禦史同時負責麗景門製獄事宜,現在擔任此官的,便是侯思止。

  權策前來報道時,禦史台眾人濟濟一堂,三位禦史中丞都在,來俊臣、徐有功和加禦史中丞銜的侯思止,倒有兩位是熟人,唯一初見的徐有功,年紀也最大,麵相謙和,頗有長者之風。

  除去他們三位,各院禦史倒是有近十人在崗,權策一一拱手見過,初來乍到,彼此隻是客套,唯有一人待他很是熱絡,同為侍禦史的傅遊藝,張口閉口久仰盛名,邀約他改日赴忘情穀飲宴,還扯到了翰林學士宋之問身上,倒是個有心人。

  “諸位既已見過,便請台院諸位暫留,其餘散去”即便有三位禦史中丞,居中而立的來俊臣,仍舊說一不二,話音落,眾禦史便團團行禮告退。

  “諸位請坐”來俊臣擺擺手,當先居中跪坐,徐有功居左,侯思止居右,四名侍禦史分別跪坐兩側,禦史台的最高層級便聚齊了。

  侍禦史除了高配的侯思止、權策和傅遊藝,還有個閆百裏,其人年過不惑,不苟言笑,身材矮小精瘦,眼神看誰都像是看奸佞一樣,充滿懷疑,可惜他這副樣子瞞不過共事多年的同僚,也瞞不過新來的權策,玉奴將他查了個底兒掉,此人是個麵正心歪,故作清廉,實則貪財好利的虛妄之人。

  “權禦史新來,本官當為你譬解,台院侍禦史,總掌風聞奏事、糾舉百官、入闔承詔、推鞫刑獄等事,權責重大,而人員稀少,故在座諸位,都須獨當一麵”來俊臣聲調平緩,不見好惡,“眼下侯中丞負責推鞫刑獄,傅禦史負責入闔承詔,閆禦史負責糾舉百官,在任已久,不好輕動,剩下的風聞奏事一項,便由權禦史負責,待他日熟悉了各項業務關節,再行調整,權禦史意下如何?”

  “謝過中丞體恤,權策求之不得”權策立馬接下了這個差事,風聞奏事,沒有風聞便不奏事,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既有威懾,又方便偷懶,很是美妙的差事。

  來俊臣見他如此反應,咂摸了下嘴唇,兩撇山羊胡微微抖動,顯然失算了,本以為對方年輕,又極善於折騰,給他個類似閑差的職司,晾他一晾,打磨一下他的鋒芒,可收下馬威之效,卻未料到,正中下懷,這立威不成,卻是送了他個稱心如意,心情微惡,擺擺手,“既如此,便就此定下,本院五日一晤,權禦史莫誤了時辰,諸位請便”

  拂袖起身,當先出門去,閆百裏團團拱了拱手,一言不發,也徑自離去。

  徐有功很是熱心腸,上前來道了歡迎,“本官多言幾句,權當倚老賣老,還望禦史莫怪”

  “不敢不敢,權策恭聆長者教誨”權策禮數周到,十分恭敬,玉奴的消息顯示,徐有功家境殷實,執法平恕,並無劣跡,唯一的缺陷便是好為人師。

  果不其然,見權策誠懇,徐有功笑意更濃,為權策講解了一番禦史台行事規程,再三提點他執法當以平和為首,切莫過於嚴苛,有傷天和,大大不吉。

  權策笑著聽,時不時點頭,心中卻是歎息,這一套雖是正道,但在武後朝,注定不討喜。

  徐有功絮叨了良久才走,剩下傅遊藝與侯思止,傅遊藝本有意私下邀約權策,偏侯思止也不走,似笑非笑看著他,令他心神不寧,便不再多事,“權禦史初來,若有疑難,盡可來找我,院中庶務雜事也是我在署理,有何需求,盡管開口”

  “多謝傅禦史,少不得叨擾”權策道了謝,目送他遠走,才看向侯思止,玩笑道,“侯禦史盤桓不去,可是要請我吃酒?”

  侯思止眉目一立,“咄,本官才幫了你大忙,你不請我吃酒,卻要打我主意,還要臉不要?”

  這說的就是武延義的事情了。

  “好好好,是我失禮了”權策連連告罪,“這便補上,侯禦史若有三五至交好友,也一起約來,省得說我小氣”

  侯思止臉上卻沒了笑模樣,悵然道,“很是不必,找個安靜地方,你我二人小酌便可”

  兩人漫步走出禦史台,卻見上下人等見了侯思止,畏懼有餘,尊敬不足,對他則都是淡淡疏離,權策納罕,詢問因由。

  侯思止哂然解說,“我雖掛名在禦史台,實際卻專掌麗景門製獄,直達天後,與禦史台並無幹係,禦史台台獄,由來俊臣親掌,彼此之間,雖然同源,卻多有齟齬,若非今日你來報道,我還不耐煩來聽來俊臣聒噪”

  權策聽了,看他一眼,輕聲道,“侯兄,有道是,過剛易折”

  “賢弟有心了,我又何嚐不知”侯思止歎口氣,“這幾日,特別有感”

  見他有心事,此地不是說話之所,權策便不再多言,隨他去了一家清淨菜館,點了些肉菜茶飲,卻未曾要酒。

  侯思止不滿,“賢弟何其吝嗇,有肉無酒,如何成席?”

  “侯兄,借酒消愁愁更愁,改日喝多少都可以,今日這酒,還是免了”權策堅持拒絕提供酒水。

  侯思止咂咂舌,“也罷,我若有賢弟半分文才,也不會如此不順,賢弟有所不知,愚兄出身不好,為販夫走卒之屬,偏家中老母心比天高,死活要我娶回高門女子為妻,世人講究高門嫁女,豈有此等好事,蹉跎至今,竟變本加厲……”

  權策靜靜聽著,唯有苦笑而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侯思止年近三十,光杆一條,都是他母親禍害的,非高門女不認,眼看要到而立,威逼他若是娶不得高門女,便要在他三十歲生辰時一頭撞死給他看。

  權策同情之心大起,卻又不知如何安慰,隻能默默大口吃肉,但願能帶起他的胃口,多吃點兒東西總是好的。

  “其實,愚兄也未曾閑著”侯思止臉紅紅的,“年前去趙郡平棘縣執行公務,與趙郡李氏之女邂逅,互訴傾慕,隻是趙郡李氏高門大閥,她家父親以我不通文墨六藝為由峻拒,故而……”

  原來如此,權策鬆了口氣,隨即又皺眉,此事卻難為,應付老丈杆子,自古以來便是難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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