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曦一向風淡雲輕的臉上也罕見的出現了凝重。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王婥嫻終於站起了身：“寒冰，本夫人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敢，竟然什麽人都敢打。”

  一邊說著，她蹲下身，親自伸手揭開了地上四人臉上戴著的麵具。

  寒冰不得不佩服這個質量，人都摔倒七倒八歪的了，麵具愣是沒掉下來！

  王婥嫻一掀，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單純的麵具，而是加上頭套一起戴的，怪不得不容易掉下來。

  隻是，頭套下麵，竟然是灰白色的頭發。

  滿臉溝壑，皮膚都耷拉下來了。這是四個老人？兩男兩女，年紀至少都在七十往上了。

  要知道，在這個十幾歲就能當爹當娘的時代，七十幾歲的人，已經算高壽了。

  蘇雲曦快步上前，跟王婥嫻一起，親手將四人扶了起來。

  寒冰看得眼皮猛跳，這四人什麽來路？

  如果說是什麽了不得的身份，那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裝神弄鬼？如果隻是一般人，那王婥嫻和蘇雲曦的舉動就說不過去了。

  吵吵鬧鬧的院子，吸引了不少人。

  蘇雲靈剛一走到院子門口，往裏麵看了一眼，立馬大呼小叫起來：“天呐，這到底是怎麽了？啊？陳嬤嬤？梁嬤嬤？”

  欣喜的聲音做不得假，蘇雲靈小鳥一般撲向了兩個老人。

  嬤嬤？竟然隻是嬤嬤的身份？

  蘇雲靈分別給了兩人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一手挽住一人的胳膊，聲音軟軟糯糯：“兩位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不叫靈兒去接你們？”

  “靈兒，不得胡鬧，沒看見嬤嬤身體不適？快去叫大夫！”

  蘇雲靈一怔，這才看見，兩位嬤嬤身上衣服髒兮兮的，脖子上，手上似乎也有擦傷的痕跡。

  她轉身看向了剩餘的兩個男人，也是一臉震驚：“王公公，曾公公，你們也受傷了？”

  公公？

  又是公公又是嬤嬤的，這四人該不會是來自皇宮吧？

  不應該啊，即便是皇帝身邊的人，也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是誰，是誰將你們打傷的？”

  結果不言而喻，蘇雲靈雖然年紀小，但心思卻縝密，這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隨即，她轉過身，對寒冰眨眨眼：“這次，你死定了！”

  寒冰懶得理她們，走到崔嬤嬤身旁，將她扶了起來：“崔嬤嬤，能走嗎？”

  卻沒想到，崔嬤嬤一把推開了她：“姑娘，快走吧。”

  她以為崔嬤嬤是叫她快點離開華韻苑，於是，她點點頭：“嗯，一起走，我讓汪老給你把把脈。”

  崔嬤嬤站著不動，將她的手推開了：“我是夫人的人，沒有夫人的命令，不得擅自離開華韻苑。”

  “那我去跟王爺……”

  “姑娘。”

  “算老身求你了，不要再管我們這些人的事情了。老身雖然一輩子都在王府裏當差，但是，老身卻是夫人身邊的丫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這一生一世，都是夫人的人。”

  “即便是她要你死，你也願意？”

  “願意。”

  寒冰放開了抓住她的手，無力的垂在兩側，她能說什麽？怒其不爭麽？

  顯然不是，崔嬤嬤是府裏的老人了。她的這一生都奉獻給了王府，要讓她來反抗夫人，反抗王府，那相當於讓她去死。

  “老身知道，姑娘的好，姑娘對待王府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

  “隻是，有句話，事到如今，老身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我們與暗衛不同，我們沒有反抗的能力，姑娘越是想保護的人，他們越是會受到傷害。”

  “嗬……”

  寒冰自嘲的笑了起來：“崔嬤嬤，我難道不知道有人故意針對我麽？不僅僅是在王府，在外麵的更多。但是，我卻沒有想到，你們對我卻是這樣的沒有信心。說到底，還是我實力不夠，不足以保護你們，對麽？”

  沒想到，她一直以來的隱忍，換來的卻是人心惶惶。

  她一直以為，她有能力那些她帶進王府的人過上安定的生活。卻沒想到，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在這個階級固化，權力至上的社會裏，即便是她這種級別的高手，若是沒有冉宗延在身後撐腰，她恐怕在這裏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為所欲為。

  她不能有破綻，不能軟肋，不能有在乎的人。

  若是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活著，那麽她就必須孤身一人。

  不能熱心腸，甚至不能有感情。

  她能救下一個崔嬤嬤，那麽下次呢？若是她不在的時候，那麽，誰又能救下萍兒，九妹等人呢？

  躲得過一次，那麽第二次呢？即便是躲過了，那麽後麵還有無數個第二次。

  她看向了已經回到屋內的王婥嫻等人。

  房門打開，她自帶的三位大夫早已經趕到了。

  看蘇家兩姐妹還有王婥嫻的樣子，那四人的身份，恐怕不止是公公嬤嬤這樣簡單的。

  她明知道她在王府的地位和權利，還有自身的實力，依舊來設計她，那麽，這件事情就絕對沒有眼前看到的這樣簡單。

  那四人的真實身份，恐怕是一個大麻煩。

  既然有人主動來挑釁她，躲避可不是她的風格。

  她深深地看了崔嬤嬤一眼：“既然如此，嬤嬤自己小心。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差人來找我即可。”

  崔嬤嬤猶豫了一下，將一直陪在身旁的荷香往前一推：“寒姑娘，老身生是夫人的人，死也是夫人的鬼。隻是，這孩子不同，她的賣身契不在夫人手裏。姑娘，老身能否將她托付給你？”

  寒冰正欲點頭，荷香突然掩麵痛哭起來：“娘，不要，我不要離開你。”

  娘？

  崔嬤嬤竟然是荷香的娘？

  寒冰驚呆了，竟然問出了讓她丟臉到家的話：“嬤嬤也可以結婚生子麽？”

  噗呲，雖然這種情況下笑出聲非常不合時宜，但陳夏花是真的沒忍住。

  “大姐大你這是問的什麽話？連我都知道，崔嬤嬤是王爺的乳娘。嬤嬤若是沒有生育，怎麽能當乳娘？”

  她了然的點點頭，不是太過於震驚，所以沒有想到這一層來嘛。

  “崔嬤嬤，那荷香的爹呢？”

  “幾年前病死了。”

  “寒姑娘，老身就這一個願望。想我的女兒到了年紀就能被放出府，尋個好人家，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她幹枯的手輕撫著荷香的頭：“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為娘還要親手為你縫製嫁妝。去吧，跟寒姑娘去吧。”

  “娘，我不走！”

  荷香倔強地搖搖頭。

  “荷香……”

  寒冰眼中帶著堅毅：“走吧，隻有你平安了，崔嬤嬤才沒了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