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怒道：“朕非亡國之君，朝中諸臣，實是亡國之臣！”

  “等陛下到了南方，讓錦衣衛想辦法弄些北方的邸報，陛下就能知道您那些亂臣賊子有多少銀子了。”李國棟道。

  後來崇禎知道了李自成抄勳貴和大臣們的家，居然抄出了七千萬兩銀子，這個數字讓崇禎再次暴跳如雷，又吐了一地血，他沒想到他的臣子居然那麽有錢！不過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陛下，天色已晚，還請上車休息吧。”王承恩走了過來。

  “朕睡不著，在車上睡了一整日了。朕的江山至此，朕有罪啊，朕對不起天下百姓，對不起列祖列宗……”崇禎嚎啕大哭。

  “陛下勤勤懇懇，省吃儉用，每日粗茶淡飯，連龍袍都打上補丁了，可是那些士紳官員，一頓飯花費的銀子，就抵得上陛下您一年了！陛下，您再省吃儉用，又能經得起他們揮霍？什麽叫收商稅是與民爭利？何為民？那些亂臣賊子嘴裏的民，就是他們自己！因為您收了商稅，他們能從奸商手裏拿到的銀子就少了。再說當年的晉商八大家，同建奴勾結，若不是他們販賣糧食鐵器給建奴，建奴恐怕早就滅了！可恨朝中官員收了那些奸商多少銀子？再說遼東，又有幾個人是幹淨的？陛下，您拖欠微臣軍餉，可是微臣卻從不拖欠將士，微臣的銀子從何而來？還不是殺了一批奸商，搶了他們的銀子！”

  “可恨！實在是可恨！”

  “朝中文武官員，勳貴潰爛，天下百姓貧困至此，百姓豈能不造反？陛下，您看看外麵那些百姓。”

  “武威伯不要再說了，朕有罪，朕對不住朕的子民啊！”崇禎抬起胳膊，以袖子擦了一把眼淚。

  “陛下，還有件事，微臣必須提醒您，江南富商和士紳雲集，您到了南京，那些亂臣賊子肯定不會歡迎您，您到了南京，恐怕他們還會欺騙忽悠，讓您根本無法收上稅。收不上稅，就無法支付軍餉。沒有軍餉，誰幫陛下您守住南京？”

  崇禎恍然大悟，轉頭對王承恩道：“王伴伴，若朕有幸活著回到南京，把東廠恢複起來！讓你這廠督有名有實！”

  王承恩跪地大哭：“奴婢謝皇爺大恩！皇爺啊，您早就該把廠衛恢複起來了！好在張千戶和武威伯忠心救駕，隻要我們活著到了南京就還有機會，陛下此次南狩之後，選賢與能，十年生聚，十年複仇，定然能讓天下重歸太平。”

  崇禎又道：“選張千戶！”

  王承恩連忙站起來，叫來了張書恒。

  “微臣叩見陛下！”張書恒來了，跪在崇禎麵前行禮。

  “張愛卿，朕封你為錦衣衛指揮使！擴招錦衣衛，給朕好好幹！”

  “謝陛下！”張書恒連連磕頭，“陛下，臣還有一事相告，隻是微臣不敢說。”

  “但說無妨。”

  “陛下，南京錦衣衛恐怕早已同奸臣同流合汙，微臣到了南京，隻怕不能服眾，那些人，微臣也不敢用。所以微臣想，陛下南狩路上，微臣招募一批活不下去的流民，挑選其中健壯、頭腦靈活者，加入錦衣衛。陛下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他們必然對陛下忠心耿耿。”

  崇禎點了點頭：“準了！好好幹！朕要殺光那些亂臣賊子！”

  “多謝陛下厚愛，微臣一定幫陛下殺光天下亂臣賊子！”

  “好了，天色已晚，朕先回車上歇息一會兒，各位愛卿也早點歇息。”崇禎其實一整天都沒有睡好，自己的國家搞成了這個樣子，他哪裏還能睡得著覺？崇禎回到車上，徹夜未眠，腦子裏亂哄哄的，想著自己到了南京之後要怎麽處理那些奸臣。

  李國棟走到被捆綁的郝搖旗身邊，因為忙碌了一整天，都沒時間和這個曾經在洛陽共同對抗福王府侍衛的戰友好好聊聊。現在總算是抽出時間了，於是走到躺在草叢中睡覺的郝搖旗跟前。

  “郝兄弟，別來無恙啊！”李國棟笑著拍了拍郝搖旗的肩膀，讓他坐起來，然後給他鬆綁。

  “李全兄弟？怎麽是你？你怎麽也變成官狗子了？”郝搖旗終於認出了李國棟，大驚道。

  “我本來就是官兵，郝兄弟，你也別一口一個官狗子的叫，其實我也認為，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造反有何罪？真正該死的，是那些貪官汙吏和勳貴！”李國棟道。

  郝搖旗感慨一聲：“兄弟，我知道你仁心宅厚，隻是你是官兵，我是賊，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國棟笑道：“郝兄弟，你們造反，我可以理解，老百姓活不下去了，不造反等著餓死，造反了還有一線生機。如今闖王也攻入京城，你們可有想過，你們將來會麵對什麽？”

  “麵對什麽？反正殺光貪官汙吏，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郝搖旗根本就不知道將來要怎麽樣。

  “錯，郝兄弟，你以為闖王真的就能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嗎？難道北麵的建奴，就不會趁機攻打京城？一旦建奴一來，那些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還不是一轉頭就投了建奴？到時候，你們要麵臨建奴和士紳的雙重圍剿，你們闖軍，前途堪憂啊。”李國棟感慨一聲。

  郝搖旗冷笑一聲：“我相信闖王一定能擊敗建奴！”

  “若是關寧軍能站在你們這一邊，那還能抵擋住建奴；若是關寧軍投了建奴，你們就危險了！退一萬步說，郝搖旗兄弟，就算你們的造反真的成功了，接下來又會怎麽樣了？還不是闖王當上皇帝，下麵的功臣論功行賞，成為新的勳貴？老的地主被你們滅了，人口減少了，老百姓分到了田地，是不是又回到了明初太祖那樣的情況？可是將來呢？新的勳貴他們的子孫後代會不會欺壓百姓？老百姓分到了田地，可是有的人勤勞，有的人懶惰，同樣的田地，產出不同；還有的人讀書當上了官，將來土地還不是兼並了？然後呢？又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然後再一次改朝換代。這樣不是一個死循環？每次改朝換代，苦的還不是老百姓？”

  “你說得有道理，可是，還能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辦法當然有，可是你們都辦不到，隻有我能辦得到！”李國棟哈哈大笑。

  “你有什麽辦法？”郝搖旗問道。

  “辦法就是，從根本上改變這些製度，把土地都收歸國有，由國家租給農民種，不許隨便買賣土地。當然了，你也許會說，有的人勤勞，有的人懶惰，到時候有些人富了，有些人窮了，那怎麽辦？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今後隨著耕種效率的提高，可能在土地上的人就不需要那麽多了，有些人可以多租國家的土地，開辦農場，雇傭農業雇工來工作，發固定薪水，這樣窮人也能旱澇保收了。”

  “可是兄弟您也說了，將來土地上可能不需要那麽多人了，那麽那些窮人找不到事情幹，還不是餓死？”郝搖旗雖然文化不高，可是頭腦還是挺聰明的。

  “很簡單，將來需要從事的行業更多了，廣闊的海外，有多少黃金白銀等著我們去開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