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離去之後，崇禎皇帝一個人坐在西暖閣中，思索著剛剛君臣聊天說起的那些話。

  “王伴伴！”崇禎突然大喊道。

  “皇爺有何吩咐？”王承恩上前行禮道。

  崇禎冷笑道：“朕就想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家夥又是如何一步步修改了我大明祖製的！你去把以前的律法、詔書、奏折都找來！朕要好好翻閱一番！”

  “皇爺，我大明至今已兩百七十二年，若要一本本翻閱，需要耗費多少時辰啊！”

  “耗費多少時辰也要查！你先從神宗皇帝的詔書奏折查起吧。”崇禎皇帝在記憶中，他哥哥天啟帝年間，士紳就已經是免稅了，那時候他尚年幼，但已經知道這些事了。而萬曆年間，萬曆後期免稅，隻是前麵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是！”王承恩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王承恩帶著幾名小太監，抱回了幾大疊厚厚的文書回來，放在崇禎的龍案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崇禎皇帝令人點起燈，他坐在燈下細細翻閱，對同一事件不同的檔案進行了對比，直到看得眼睛通紅，發現了不少問題。再往前翻閱過去，發現大明的財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隻是朝政都控製在文官手中，雖然有問題，卻看不出問題所在。他有些不耐煩了，幹脆直接讓王承恩取來早期的律法和檔案，發現果然士紳不存在免賦一說。

  崇禎皇帝臉色都黑了：“想不到我大明養士兩百餘年，養出那麽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爾等文官，良心都被狗吃了？”

  “皇爺息怒！”王承恩連忙勸阻道，“李將軍所言有理，可是皇爺，現在他們根基已成，我們根本動不了他們啊。若是貿然行事，恐怕他們容不下我們啊。”

  經過李國棟的點醒，又翻看了檔案卷宗，崇禎皇帝才感覺到這時候文官集團的可怕，他覺得自己無力對抗。大明該何去何從，能力不夠的崇禎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辦法。

  “皇爺，建奴入寇劫掠，北直隸破壞嚴重，民不聊生，明日奴婢便通告下去，令京城官員勳貴募捐吧。”王承恩道。

  “也好，王伴伴你明日通告，後日早朝。既然要發動官員勳貴募捐，朕當以身作則。李愛卿不是又進了什麽泰西自走車？那就捐出來賣了，可得不少銀子，全部捐了。”崇禎道。

  “皇爺，四皇子對那自走車可是十分喜愛，那車不用人力，隻要燒一鍋水，車就能走動了，如此神奇之物，也要賣了？”王承恩吃驚的問道。

  李國棟送給四皇子朱慈照的自走車，其實是山寨後來南懷仁的蒸汽玩具小車，該車上麵安裝了一口炭爐，上麵有一個密封的水壺，把燒紅的木炭放入炭爐內，不一會兒水就燒開了，密封的水壺噴出蒸汽，衝到葉片上，葉片快速轉動起來，就能驅動自走車行走。

  當然了，這種是最簡單的蒸汽輪機自走車，沒有多級葉片的透平發動機，也沒有蒸汽回收裝置，就是單純的用噴出的蒸汽吹到單級葉片上，推動飛輪轉動。為了保護邊上的人不被高溫高壓的蒸汽傷到，飛輪外麵安裝了一個外殼，可以避免四皇子玩耍的時候被燙傷。

  這輛玩具車深受四皇子喜愛，即使是太子朱慈烺、三皇子朱慈炯和公主朱媺娖，都非常喜歡這輛小車。這輛小車在後宮已經成為了皇子公主和宮女太監們最喜歡的玩具。雖然這輛車能跑的距離不長，因為沒有蒸汽回收裝置，一壺水也就隻能燒一刻鍾就燒幹了，但一輛不需要人力就能跑動的小車，自然深得大家喜愛。

  “賣了！”崇禎皇帝毫不猶豫的說道。

  一開始這輛小車送入宮的時候，有人還說這是奇巧淫技，但李國棟告訴過王承恩，泰西人的銃炮，鍾表，千裏鏡，難道不是奇巧淫技？可是那些東西用途有多大？那叫科技，包括煉鐵、煉銀子都是科技，沒有科技，我們連飯都不要吃了，什麽奇巧淫技？

  “父皇！兒臣十分喜愛此車，還望父皇恩準兒臣留下此車，兒臣願以琉璃油燈獻上交換。”聽說崇禎皇帝要把自己最喜愛的蒸汽自走車給捐了，朱慈照死死的抱住小車不肯放手。

  琉璃油燈也是李國棟獻給崇禎一家的物品，其實就是仿製西洋玻璃燈造的燈，隻是李國棟燒製玻璃技術不過關，無法去除雜質，燒出來的隻是半透明的琉璃，而不是真正的透明玻璃，但即便如此，這些紅色、淡黃、藍色的琉璃，在大明也是極受歡迎。畢竟李國棟的辦法是後世燒製玻璃的辦法，能夠製造出很薄的琉璃片，可以安裝在窗戶上，也能製造燈罩，在京城和江南熱銷。

  朱慈照寧可把琉璃燈獻出，也不願意放棄這輛自走車。

  “照兒，你聽父皇的話，琉璃燈不值錢，賣了也捐不了幾個銀子，還是把這車拿出來。”崇禎苦苦相勸。

  這輛車雖然原理十分簡單，但是製造出來卻沒那麽容易，葉片的形狀，水壺大小，水壺壁的厚度，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崇禎得到這輛車之後，也曾讓宮中太監工匠仿製，卻一直無法造出。徐光啟的兒子徐驥聽說了此事，十分好奇，曾經進宮去見過這輛神奇的自走車，可是他卻也一直無法仿製出來。

  所以朱慈照實在是舍不得放下這輛獨一無二的自走車，就連太子朱慈烺和公主朱媺娖也幫著說話：“父皇，既然四弟喜歡，那就留下吧，可把琉璃燈獻了。”

  “胡鬧！”崇禎皇帝大聲道，“此乃玩物！汝等不知玩物喪誌？琉璃燈可挑燈夜讀，對汝等有益無害！琉璃燈不能賣！此物留之無用，不如賣了！”

  最後朱家的兒子女兒們還是沒能留下這輛自走車，被崇禎派來的太監抱走了。

  見四皇子哭得驚天動地，太子和公主都暗暗落淚，王承恩心中不忍，便令王德化出宮去永定門外的兵營找李國棟，希望能夠李國棟給點什麽主意。

  “什麽？陛下又要賣東西了？”李國棟聽前來告知的王德化一說，大吃了一驚。

  “沒辦法啊！皇爺實在是缺銀子，隻好把心愛之物都賣了，自己募捐銀子，這才能讓官員勳貴也捐銀子。”王德化苦笑一聲道。

  ——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