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霧霾浪高風更起
作者:老山活著      更新:2020-05-19 01:11      字數:7671
  梁芳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帶得往後一倒,直接撞到後麵的艙壁上,隨即又彈了回來,撲倒在地,再也沒了動靜。

  朱厚煒片刻也不敢耽誤,他像猿猴一樣兩三步就竄上了甲板,甲板上的幾個人還在發懵,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戰士,朱厚煒哪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呯呯呯”連發三槍,又擊倒了三人。這時候他可不敢手軟,否則丟命的就是自己。

  “都給我跪下!誰也不許抬頭。”

  朱厚煒用槍指著剩下幾人。

  他連續幹掉四人,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這條船上總共有八個人,現在還剩下四人,還一個個都是彪形大漢。他心中暗暗叫苦,自製的左輪手槍還有兩發子彈,根本來不及重新裝彈。

  朱厚煒眨眼間連殺四人,已經把剩下的四個家夥嚇壞了,這幫家夥看樣子隻不過是普通水手,哪裏見識過這麽犀利的火器。巨大的聲響,讓這些人直以為這位貴人是雷公轉世,他們嚇得渾身顫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朱厚煒喝道:“孤乃當今皇上親子,大明親王,爾等參與綁架,都想要謀反嗎?“

  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其中一個大漢大呼冤枉,這人連連磕頭說道:“王爺,冤枉啊!小人剛才在隔壁底倉偷聽到了你們的談話,知道王爺的話是實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家,這三位兄弟還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朱厚煒繼續喝道:”你們聽著,孤外出遊玩時,被這四個反賊綁架,孤王念爾等雖然參與了這件事,卻並不知實情。孤王可以保證,如果你們將功折罪,把孤王安全送回京城,我父皇必然重重有賞,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四人一聽,相互看了看,都露出喜色。最先說話的那人是個憨厚漢子,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您此話當真?”

  “孤王一諾千金,決不食言!現在孤王向你們承諾,不僅皇上會賞你們,本王回京後,也自有一份重賞,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在王府當差,加入我的衛隊,日後每月還有一份俸祿。”

  四個人齊齊跪下,磕頭以後,那憨厚漢子說道:“小人名叫常寬,是天津衛的漕丁班頭,常年負責鹽課漕運。半月前,漕運衙門來了個姓梁的官員。

  他是鹽課提舉司九品的吏目,調派我這條漕船陪這老道去通州運貨,沒想到,我們在張家灣等了十多日都沒有看到他的貨物,當時小人就覺得不對勁。

  四天前的子時,這夥人抬著一個箱子趕到碼頭,連夜就讓我們,到了天津還不讓我們走運河,讓我們改走海路去南京。

  海上風浪大,剛開始我等不肯。孰料那道士拿出錦衣衛的牌子威脅我們,說這是公務,我等不敢不從。

  小人注意到每天有專人端著米粥進貨艙,所以起了疑心,懷疑這幫人是綁匪。

  今天小的看他們又去送飯,就偷偷躲進了隔壁的艙室偷聽,整個過程小的聽得清清楚楚,這幫賊子綁架的竟是王爺。

  請王爺明鑒,我等並非這些人同夥,實不知情,小人願意將功贖罪,護送王爺回到京師。”

  “請王爺明鑒。我等願意將功贖罪,護送王爺回京!”其他三人也齊聲答道。

  朱厚煒暗道僥幸,剛才正好擊斃的全是梁芳的同夥,剩下這四人應是普通船工,應該亳不知情,並非一夥人。

  不過這也不奇怪,當時梁芳幾人要避開這四人行事,肯定要支開他們,正好讓自己歪打正著,沒有傷及無辜。

  反過來說,這四人其實運氣不錯,他反擊得手,等於是救了他們一命。否則這夥人做下這麽大的案子,豈會留下活口?到了南京這四人肯定會被人滅口。

  朱厚煒把這些道理,一一分析給這四人聽,四人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會被殺人滅口,簡直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越想越怕,幾人個個汗出如漿,直呼僥幸,連連磕頭謝恩。

  朱厚煒伸手扶起常寬,對眾人說道:“好了,我把話說清楚了,其實大家都是受害者。都起來吧,幾位義士護得本王周全,我父皇必定重重有賞。

  常寬,你心細,我現在就任命你為本王的護衛隊長,等回到京城,我親自奏請父皇,授你一個七品的武職。“

  常寬大喜過望,再次跪下磕頭說道:“謝王爺恩典,小人誓死效忠王爺,決不食言。”

  朱厚煒笑著把他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嘉勉,然後,轉頭看向其他人說:“各位義士,有緣相會。就請各自介紹一下自己吧,將來立功受獎,本王也好奏請皇上為大家請功。”

  一個馬臉的漢子說道:“稟告王爺,小人盧義,今年二十三,天津人,家中有個老娘和兩個弟弟,尚未娶妻。”

  “俺叫馬三炮,山東青州人,今年十九,俺家除了爹娘,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妹妹。”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答道。

  最後一個個子不高,身材魁梧的漢子答道:“小人是張家灣的,俺叫王通,今年三十二,爹娘都不在了。家裏有媳婦和三個娃。嗯,小人還有一個大兄在薊州邊軍任百戶,兩個妹妹都嫁人了。”

  朱厚煒拍拍每個人的肩膀,說道:“好,盧義、馬三炮、王通,我記住你們的名字了。你們現在都算是我的護衛。等回到京城後,你們願意留在我身邊的,我絕不虧待你們。不願意留下來,我也會贈送你們一筆銀子,給你們一份產業,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我等願意充當護衛,跟隨王爺左右,為王爺效死。決不食言。”三人立馬拜倒在地。

  “好!多謝你們。”朱厚煒扶起三人,對這幾人說,“不要輕敵!這夥反賊勢力很大,這一路回去沒那麽簡單,可能會遭到反賊的堵截,所以我等要處處小心。“

  又吩咐道:”常寬,等下你們先清理這四具屍體,把這些人都搜查一遍。看看有什麽文書和印信,都拿到我這裏來,我要看看可以找出什麽線索來。”

  四人齊聲應諾,轉身就去清理甲板上的屍體。朱厚煒收伏了這些人,這才放下心來。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抽出手槍檢查了一下,把空彈殼倒出來揣進懷裏。

  然後他解下自己的腰帶,打開腰帶的夾層,這根腰帶其實就是特製的子彈袋。裏麵整整齊齊裝著三十六顆子彈。

  這些子彈都是手工打造出來的,是一種直筒子彈。底火采用的是後世小孩玩的那種摔炮,成分主要是氯酸鉀和赤磷,用土法可以生產出來,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夠配置出來的化學品。

  發火率肯定無法跟雷汞媲美,而且還容易受潮板結,無法發火。不過運氣特好,今天彈無虛發,沒有出現啞火。

  左輪手槍是他親手加工出來的,這對他這個當年機械廠的高級技師,沒有太大的難度。上輩子他的第一筆財富就是通過開辦五金廠創業得到的。

  八十年代剛改革開放時,為了讓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他依然從原單位辭職。通過老戰友幫助,他籌借了筆錢購置了幾台五六十年代的老舊機床,幹起了個體戶。

  這是他的第一次創業,那時候他既是老板,又是工人,還要擔當業務員。每天白天跑業務攬活,晚上還要通宵加班,其中的艱辛真是不為人知。

  在皇宮裏他居住的小院裏,有一個院子,他專門改成了工作間。這些年,他通過何鼎找了幾個高明的工匠,按照他的圖紙,製造了幾台小型的人力機床,可以進行簡單的金屬加工。

  這支0.45口徑的左輪手槍,從圖紙到製作全部都是他親力親為。所有的零部件在外麵做好以後,是他在這裏的工作間一點一點加工出來的,製造這支槍足足花去了他一年的時間,才把所有的配件加工好。

  雖然購買的毛坯是用這個時代最好的材料製作的,但製造出來的成品也無法和後世的手槍相比,射程和威力根本無法和原型槍媲美,性能隻有原型槍的六到七成。

  最難的還是子彈,發射藥是黑火藥,銅包鉛的彈頭。他總共做了四十二顆子彈,為了製造這些子彈,這些直筒子彈殼是宮裏專門做首飾的朝奉用銅片製作出來的,這些朝奉手藝非常好,每一個彈殼都做的非常規範。

  製作這四十多顆子彈,他也足足花去了兩年的時間,更不用說花去的銀子幾乎占了他花費的一半。不過總算是物有所值,今天救了他一命,多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這支手槍的有效殺傷距離隻有十五米左右,超過二十米,準頭和殺傷力就要大打折扣。隻能夠作為近身防守的武器,如果遇到對手使用弓箭,那他隻能夠撒丫子跑路,否則被幹掉的隻能是他自己。

  朱厚煒重新填裝好子彈,把手槍插到綁在大腿右側的槍套裏,總算鬆了一口氣。這四個人現在還沒有獲得他絕對的信任。作為一個閱盡人生的老家夥,從來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他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自己現在的身體還是個小屁孩,沒有這支槍,自保都難。來到這個時空,他就有這種憂患意識,他雖然善良,卻也不是什麽聖母。

  長在皇宮這種複雜的地方,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在這權力的中心,你永遠不會知道誰會算計你,稍不注意行差踏錯一步,丟掉的就是卿卿性命,哪怕你是皇帝的兒子也莫能例外,所以他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四個人動作很麻利,他們幾乎把這夥綁匪剝得精光,每具屍體上隻剩下一條褻褲被扔下了大海。

  一大堆東西擺在甲板上。這裏麵除了錦衣衛的腰牌,還有出入宮禁的令牌。七八十兩散碎銀兩和一疊銀票。

  沒有任何書信和文件,這讓朱厚煒有些失望,他留了兩錠銀子和銀票,剩下的銀兩就讓這四人自己分了。每個人分到了十幾兩銀子,小小的發了一筆財。這讓四人非常的開心,連連磕頭謝恩。

  作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提高手下的工作積極性是必備的素質。朱厚煒的大方,讓這四人感激涕零。同時他又牢牢的把握住主導權,讓這幾人習慣聽從於他的指揮。恩威並施,在潛移默化中提高他們的服從性。

  在朱厚煒的命令下,常寬的指揮漕船開始掉頭北上,因為逆風而行,所以速度很慢,平均速度三到四節,簡直和烏龜爬差不多。

  脫險後的朱厚煒心情舒暢,他站在船頭,眺望這茫茫的大海,海風掠過他的麵頰,小小少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

  二皇子遭人綁架,第二天早上就傳遍了北京城,立刻就成了街頭巷尾的主要話題。

  消息之所以傳的這麽快,主要是京師的動靜太大了。隻要看看滿城的錦衣衛、東廠番子以及五城兵馬司的人馬,挨家挨戶地搜查,城門路卡比平時多了幾倍的人馬,稍微打聽一下就會得知真相。

  京城鼎鼎有名的張家園已經連夜就被被查封了,直到今天人們才知道,張家園的幕後老板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壽寧侯張鶴齡兄弟兩人,立刻引起了一片嘩然。

  這兩個家夥倒了血黴,算是攤上了大事了!

  皇帝這次一點都不講情麵,不管張皇後和金夫人怎樣哭鬧,直接把這兄弟倆先下了詔獄,不管怎樣,查清楚問題再說。園中裏的老鴇子和那些藝伎歌女一個沒少,全都被抓了起來。

  壽寧侯張鶴齡兄弟啷當入獄,讓那些恨他們入骨的文官和老百姓拍手稱快,這兩家夥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平日飛揚跋扈,在京城裏橫行霸道,對誰都敢敲詐勒索,可以說是壞事做絕。如今這兩家夥栽了,如何不讓人開心!

  接到二皇子被擄走的消息後,東廠廠公陳淮和錦衣衛指揮使朱驥立刻組織精幹人馬,連夜開搜捕和偵查,所有的道路交通全部都設卡偵查。

  東廠和錦衣衛的效率還是蠻高的,第二天上午,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賊人逃跑的路線被查到了。線索都集中到當天晚上張家灣啟航的一艘漕船上,東廠和錦衣衛立刻組織精兵強將,馬上循著線索展開了追捕。

  這段時間,乾清宮裏的氣氛很壓抑,朱祐樘發飆了,老好人發起飆來還是很嚇人的。

  隻要看看午門外正被杖責的三十幾個官員,就知道他現在有多麽的憤怒,朱祐樘連著兩天午朝都取消了,這在他當政以後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可見他有多麽的擔憂和傷心。

  朱厚照這段時間也非常難熬。他情緒低落,度日如年。這並非他受了父親的杖責感到沮喪,而是他發現失去弟弟後,他的心裏變得空落落的。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離不開這個弟弟,從小就無憂無慮的他首次體會到失去親人的痛苦,擔憂和沮喪每天折磨著這個孩子,平時活潑的朱厚照變得寡言少語,神情恍惚,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這一切,都看在朱祐樘的眼裏,兄弟倆相親相愛,這讓他既欣慰兩個人有情有義,又很擔憂朱厚照這孩子的身體,這天上午,處理完公務,朱祐樘直接下令去東宮看看太子,他要安慰安慰這孩子。

  來到充做東宮的文華殿,就看見七八個太監跪在門外,幾個人在地上哭哭啼啼。弘治忙問怎麽回事,太子的貼身太監馬永成哭泣著答道:“皇上,太子爺這兩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奴才們前去勸,被太子爺趕了出來。奴才們沒了法子,隻好通知了皇後娘娘,現在娘娘在屋裏勸太子。”

  朱祐樘神色凝重,進殿之前還不忘拍拍馬永成的肩膀,勉強露出笑容對他說道:“馬永成,你做的很好!你們都很盡責。你們幾個都起來吧,這段日子要照顧好太子,朕自會重重有賞。”

  馬永成趕緊跪下,眾太監也趴在地上磕頭,齊聲道:“奴才遵旨。謝皇上恩典。奴才一定竭盡全力,侍候好太子。”

  “很好。就拜托你們了。”

  朱祐樘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文華殿。走進屋裏,這才發現朱厚照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誰也不肯理睬。他的母親張皇後坐在旁邊,氣得直抹眼淚,看樣子剛才母子倆吵了一架。

  見到皇帝來了,張皇後趕緊起身施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你勸勸照兒吧,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三天沒有進食了。真是氣死臣妾了,要是照兒也出了事,臣妾也不活了,嗚嗚嗚……”

  聽到父親的聲音,朱厚照猛然掀開被子,情緒突然失控,他淚如雨下,自責道:“都是大哥不好,是我害了二弟。二郎,大哥不該帶你出去,都是我的錯!我不是個稱職的大哥。我沒有看好弟弟,嗚嗚嗚嗚……二郎要是出了事,兒臣也不活了!嗚嗚嗚嗚……都怪我,都怪我。嗚嗚……”

  朱祐樘眼圈都紅了,他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哭哭啼啼的,這成何體統!這能解決問題嗎?照兒啊,那天爹爹錯怪你了,你不要往心裏去。這是有人在背後下黑手,這事不能怪你,你和二郎都是朕的兒子,誰也不能出事。你們一個個這樣子,是想逼死朕麽?”

  朱厚照泣不成聲,緊緊摟住父親的腰,嚎啕大哭起來:“父皇,孩兒不怪你,你那天教訓得對,都是孩兒不好,沒有看護好弟弟。父皇你一定要找到二弟,隻要二弟平安歸來,孩兒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犯渾了,嗚嗚嗚……”

  朱祐樘老淚縱橫,他替大兒子拭去眼淚,哽咽道:“你和煒兒都是朕的好孩子,這件事不怪你,一直有人想害二郎,朕早就有所察覺,是朕疏忽了,有錯的是父皇。二郎吉人自有天象,你們不用擔心,剛才已經有了二郎的消息……”

  “真的,找到二弟了,他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聽到這個消息,朱厚照猛然抬起頭來,連珠炮的問起來。張皇後也停止了哭泣,緊張的看著皇帝,希望能得到確切的消息。

  朱祐樘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煒兒人還沒找到,不過不用擔心,他還活著。前天錦衣衛傳來消息,煒兒被賊人挾持從天津出了海,天津水師已派出戰船搜尋,上午傳回來消息,水師在海上找到了四具賊人屍體。

  其中一人竟然是前朝太監梁芳,據何鼎辯認這四人的傷口,他敢肯定這幾人應該是死在煒兒手上的。這說明煒兒擺脫了賊人的控製,已經脫險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他……他一個小孩子怎麽能殺人?”張皇後和朱厚照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

  朱祐樘歎了一口氣說道:“朕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喚來煒兒的長隨孫彬詢問才知道真相。賊人的確是煒兒殺的,這已經得到了證實。

  你們也知道煒兒喜歡製造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善於奇技淫巧。

  據孫彬講,煒兒製造了一種連珠火銃,可以連續擊發六次,十步之內無人可擋。

  平時這孩子非常謹慎,一直隨身攜帶。看樣子是他突然發難,才一舉擊斃綁架他的四人,現在他應該已經脫困,不過……”

  “不過什麽?”張皇後緊張的問道。

  “據回來報信的人講,前幾天海上刮起了風浪,據有經驗的船工講,煒兒乘坐的船應該是被大風吹偏了航向,有可能是迷航了……”

  “什麽?二弟有危險。父皇,我要去找二弟。”朱厚照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掙脫父親就要往外走。

  “胡鬧!”朱祐樘一把揪住朱厚照,斥道,“休要衝動!大海茫茫,你上哪裏去找,風高浪急,萬一你出了什麽事,豈不是雪上加霜?

  煒兒水性好,又懂得操舟,他有仙人庇佑,絕不可能出事。朕相信這孩子一定能夠回來。朕己下令天津、登州的水師出海搜尋,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回來。

  照兒,你是大哥,就讓給弟弟做好榜樣。聽話,別添亂了,好好待著京師裏,好好的吃東西。你要是真的孝順,就別讓朕和你母後擔心,煒兒下落不明,你要是也出事,你讓父皇和你母後怎麽活?東宮的人看好太子,最近這段時間,決不許太子出宮。”

  “奴才遵旨。”

  眾內侍大聲應諾,全都匍匐在地。朱厚照神情失落,看著書架上的那塊帆板,眼睛不知不覺又開始發紅。

  ……

  時間回到三天前,朱厚煒指揮漕船繼續北上,情況卻不樂觀了,先是風力出現問題,時停時歇,讓航行速度下降了許多。

  接下來天氣變得更加的糟糕,天空還下了的雨,雨勢不大,淅淅瀝瀝的,最終演變成了籠罩在海麵上不散的濃霧,雖然硬帆可以八麵迎風,但漕船的速度下降到了不到兩節。

  漕船一般是沿著海岸線行駛,這樣的大霧天,卻不敢離海岸太近,能見度實在太低。漕船隻好降下半帆,在濃霧之中緩緩前進,以免碰上礁石。

  第二天起床之後,霧氣淡了許多,可天氣越來越糟糕,海上刮起了大風,還下起了暴雨。朱厚煒正打算找個平坦的地方靠岸,從陸路返回京師,於是他走出了艉樓裏的休息室。

  朱厚煒從船艉樓看去,四名水手們滿臉疲憊正在整理帆索,他拉住常寬問後才知道,他剛剛指揮水手操縱船舵,把船駛出了濃霧區,準備在濃霧邊緣北上,這樣更有效率,好提高速度。

  朱厚煒把自己打算走陸路的意思說了出來,經驗豐富的常寬搖搖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告訴朱厚煒這一帶的海陸他非常熟悉,這附近上百裏海岸都是亂石嶙峋,有很多的暗礁。

  這麽大的海浪漕船根本沒辦法靠岸,何況漕船的抗風浪性很差,強行靠岸的話,很容易被岸邊巨大的海浪掀翻。

  朱厚煒也有豐富的航海經驗,認為他說的是很有道理,於是聽從了他的意見。正準備回到艉樓,這時候馬三炮突然喊道:“殿下,快看,後麵有一條官軍戰船,您瞧瞧,是不是搜救您的官軍。”

  朱厚煒心中一喜,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圓筒,這是他自製的一個小型單筒望遠鏡,拉開鏡筒一看,發現後麵的船是一條海滄快船,船上正有人朝這邊指指點點,水手的確穿的是明軍的製服,是官船無疑。

  他沒有著急,又朝桅杆上看去,桅杆上竟然沒有掛認旗。心裏一沉,暗道糟糕。又確認了幾次,的確沒有發現掛認旗,這實在太不正常了。如果是奉命來搜尋他的,肯定會大張旗鼓,唯恐別人看不見。這條船卻鬼鬼祟祟,連旗幟都不敢掛,這很說明問題。

  朱厚煒趕緊對常寬喊道:“常寬,趕緊升帆,來的是叛賊。”

  眾人大吃一驚,朱厚煒把七巧之處一說,大家覺得有道理,眾人趕緊七手八腳的升起全帆。朱厚煒回頭觀察,果然發現後麵那條船調轉船頭朝他們追來。

  朱厚煒心中暗道晦氣,這漕船吃水淺,帆麵較小,肯定是跑不過正規的戰船海滄船的。

  自己這邊隻有五個人,一把手槍和幾件冷兵器。一旦被對方追上,根本沒可能逃脫。

  朱厚煒咬咬牙,下定了決心。他對著常寬喝道:“向右轉舵,我們衝進霧裏去,這船跑不過敵人的。隻有賭一把了!”

  常寬也知道這條漕船在海上是跑不過海滄船的,很快也理解了王爺的意思,猛地調轉方向,向最濃的霧區駛去。

  朱厚煒向後看去,果然,那條海滄船掛起了所有的帆,毫不猶豫的跟了過來,而且越追越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