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改？”鄭芝龍不解：“怎麽改？”

  “我要讓你當這裏的總督。”聶塵嘴角咧了咧，笑得很詭異。

  鄭芝龍嚇了一跳：“啥？總督？好好的當什麽總督？”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心想這麽突然提到總督了，總督不是紅藩的嗎？

  “許老漢的祖上可以當總督，你為什麽不可以？”聶塵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表情又很認真。

  “大哥別開玩笑了，這種時候不能開這樣的玩笑。”鄭芝龍把頭甩了又甩：“我們還是合計合計怎麽跟西班牙紅藩一起把騷擾馬尼拉的荷蘭紅毛鬼趕走吧。”

  “荷蘭人也欠收拾，不然他們真把漢人當奴才了。不過順便讓我們的人在這裏當個總督，並不矛盾。”

  “大哥，你認真的？”楊天生忍不住道，獨眼裏全是問號。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唔……”

  大家看著他，心裏都說像，但沒有人敢說出口。

  鄭芝龍心裏有些敞亮了，也慌了幾分，他覺得聶塵是在非常嚴肅的說話，而且已經下定了決心。

  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啊，他忙道：“大哥，我們剛來馬尼拉一年，布置的人手不夠，在這邊也沒什麽大船，根本不夠看，西班牙人要是知道你有這種想法，一定沒完，搞不好剛剛步入軌道的馬尼拉商道會化為烏有，大哥想取西班牙人而代之，還是等一陣妥當點吧。”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看表情就知道他們跟鄭芝龍一個意思，其實從正常的思維來判斷，鄭芝龍說得絕對在理，在西班牙人的地盤上當總督，就得先把西班牙人趕走，可是趕走了西班牙人，從新大陸來的運寶船還會來嗎？不來的話還怎麽做生意？

  何況真打起來，誰把誰趕走還不一定呢。

  聶塵突然笑起來：“誰說我要趕走西班牙人了？當總督就一定要趕走西班牙人嗎？”

  “那……什麽意思？”

  鄭芝龍懵逼了，他不懂。

  “馬尼拉必須有一個大明人的總督，那就是你尼古拉斯.鄭芝龍，西班牙人也能留在這裏，但他們隻能在我們的保護下經商，他們可以有他們自己的總督，他們管南城，我們管北城。”

  聶塵化掌為刀，在麵前的石頭上憑空劃了一下：“漢人在北城，其他的人在南城，一水相隔，兩個世界。”

  “兩個……世界？”

  “西班牙人會答應嗎？”這回連一向喊打喊殺的鍾斌都遲疑了，他咽了口口水：“他們一定不會！”

  “由不得他們不答應的。”聶塵把手掌在北麵的那一邊石頭連切了幾下，像是要把石頭當豆腐切了：“等荷蘭人把他們攆得在這裏呆不住的時候，他們就不得不答應了。”

  “荷蘭人？”眾人又傻了：“荷蘭人又怎麽了？”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聶塵站起來，看向了渡口邊，許老漢的船正徐徐從河的那一頭而來，載著一船人馬上就要靠岸了：“現在我們去找地方請客吃飯。”

  鄭芝龍望了渡船上奮力撐蒿的許老漢一眼，眉頭深鎖的問道：“大哥，聽他說故事都聽了一晌午了，還沒聽夠啊？”

  “人老見識多，他這樣的老人在這裏呆的時間比你我都長，算上許家祖上，他們家在呂宋都住了幾百年了，對這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這樣的好向導，上哪兒找去？”

  “向導……”鄭芝龍本想多問一句，找向導幹啥？我不就是嗎？但聶塵已經滿麵春風的迎著渡船過去，還勤快的幫許老漢拉纖繩，於是趕緊閉嘴，上去挽起袖子幫忙。

  ……

  “我話說完了，誰讚成，誰反對？”

  寬大的房間裏，牆上荷蘭執政官莫裏斯的畫像依然居高臨下的掃視著全場，這位於前年病死在海牙的親王生前擁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畫師是個人才，他恰到好處、極為傳神的將那雙眼睛留在了紙上，令每一個看到這畫像的人，都像被死去的親王盯著一樣，渾身不自在。

  科恩的眼神與牆上的莫裏斯有幾分相似，所以當他坐在大沙發裏，看著眾人發話時，語氣頗為嚴厲，非常的強勢。

  他有這麽說話的底氣，在婆羅洲南北，強大無敵的荷蘭戰船給了他無比強橫的腰板。

  那一堆爪哇島附近的土著海盜竊竊私語一陣，由兩個懂得荷蘭語的家夥翻譯一通後，一齊搖頭，表示沒意見。

  他們自然沒意見了，一群隻會撿麵包屑的小醜。

  科恩冷哼一聲，看向了英國人菲爾斯。

  菲爾斯沉吟了一下，才思量著開口：“我的總督先生，你這個計劃，未免太……”

  太了半天，說不出下文。

  “太激進了？”科恩替他說了出來。

  “唔，有點激進。”菲爾斯把翹著的二郎腿換了一邊：“西班牙人在馬尼拉不是孤立的，澳門的葡萄牙人會給他們有力的支援，你不要小看澳門，他們有明國的幫助，幾年前的馬六甲之戰你難道忘了嗎？”

  “不會忘的。”科恩晃了晃腦袋，帶著譏諷道：“你策劃了幾個月的計劃被葡萄牙人輕易的破解了，我怎麽會忘？”

  “那不是我的錯。”菲爾斯略帶尷尬，爭辯道：“是亞齊人太沒用了，白白浪費了我贈送給他們的大口徑重炮，那可要值不少錢。”

  “不管這麽說，你失敗了是事實。”

  “正是如此，所以我希望我的朋友不會重蹈我的覆轍。”

  “當然不會，我的朋友，你無人可用，所以隻能利用當地亞齊人，而我不同，我有充足的戰艦和士兵，完全可以一舉蕩平馬尼拉。”

  “你真的有這個把握？”菲爾斯笑了：“那還讓我來幹什麽？”

  “你不希望在遠東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嗎？”科恩漂亮的胡須打了蠟，硬得像塊上翹的象牙：“隻要你肯幫我，趕走西班牙人之後馬尼拉港可以分一半給你。”

  “想法不錯，但實現得了嗎？”

  “當然可以。”科恩把身子朝前傾斜，用熱切一點的姿勢說道：“我們在新大陸拖住了西班牙人的主力，他們沒有能力再顧及馬尼拉了，據可靠情報，果阿港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連一條舢板也派不出來了，馬尼拉是孤獨的，現在他們隻有兩條破舊的商船撐場麵，嚇唬當地土著人，這一點從我們連續在馬尼拉外海搶劫商船而他們無動於衷就能夠看得出來。”

  “那澳門呢？”菲爾斯提醒他：“別忘了他們有明國幫忙，那些明國海盜可是很強悍的。”

  “這一點你不必擔心，他們不會搗亂的。”科恩開心的笑起來，把身子往後一靠，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襲擊馬尼拉的計劃，正是明國人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