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歌舞伎町
作者:濁酒當歌      更新:2020-06-17 23:57      字數:2665
  “我大哥叫聶塵,本店叫做聶師傅統一麵館。”鄭芝龍一看這和尚喜歡,趕忙報上名謂。

  長海聽了,忙道:“原來是聶施主。”

  “大師喜歡,今後常來便是,不過多替我們宣傳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聶師傅統一麵館,我們是從大明剛來的,很多人還不知道。”聶塵笑眯眯的說著,把自己店麵的地址告訴了長海和尚。

  長海牢牢記住,一邊把旗幡上抄下來的詩小心的放入口袋,一邊有感而發的說道:“貧僧從小跟著師傅雲遊四海,去往八方,吃過的蕎麥麵不下千碗,但聶施主的麵,卻跟別處截然不同,不似我日本的麵,原來是從大明傳來的,難怪如此。”

  他左右看看,發覺的確無人問津這處小攤後,毅然絕然的道:“聶施主放心,貧僧到平戶來,是受人所邀來祈福求神的,既然嚐到施主麵食滋味,當然要替施主廣為宣告,這份力,長海義不容辭!”

  和尚說話文縐縐的,跟尋常倭人粗鄙不堪的形象大相庭徑,聶塵等人越發覺得有趣,於是也向他道謝。

  長海還有事,背著木箱慢慢離開,還別說,他吃過麵後,又有倭人絡繹而來,僧人在日本很有地位,極為受人尊重,長海和尚在小攤上帶了個頭,很快的就有人隨後而坐,這些人都是看到有和尚在這裏吃麵才來試一試。

  沒想到一試之下,個個連舌頭都要嚼碎了吞掉,加了烏香殼粉末的蕎麥麵韻味十足,不管聶塵放佐料的手藝多麽拙劣,那份奇異的口感,依然令食客們回味無窮。

  最關鍵的是,這種麵吃了還想要。

  一擔麵,在剩下的小半天裏全賣光了。

  鄭芝龍都喜出望外,沒口子的稱和尚果然是吉兆,連嘴都是開過光的。

  接下來的幾天當中,聶塵和鄭氏兄弟天天都挑著擔子,在城下町售賣,那麵高高插在攤子上的旗幡,逐漸的有了名氣,隻要到了飯點,來“聶師傅統一麵館”攤子上吃麵的倭人,多了起來。

  “哈哈哈哈,今天運氣真好,一個中午就全賣光了。”挑著空擔子回到店麵裏,鄭芝龍樂嗬嗬的直笑,他把荷包裏的銅錢叮裏當啷的丟到桌上,摞起高高的一堆。

  “十五文錢一碗的生意,不算大買賣,卻是我們烏香成熟前謀生的手段。”聶塵把銅錢拿起來看了看,看到上麵鑄的是德川幕府的年號,於是隨手扔進錢櫃裏:“再過得幾天,來店鋪裏吃麵的倭人多起來,就不須去城下町擺攤了。”

  鄭芝龍巴不得這樣,於是喜道:“正是正是,擔著小攤到處走像貨郎一樣不大好看。”

  聶塵抬眼望他:“你誤會了,我們不去城下町擺攤,而是去歌舞伎町擺攤。”

  “啥?”鄭芝龍傻眼了:“為什麽?招牌不是打出去了嗎?”

  “你忘了李旦的懸紅了?”聶塵眯起眼,坐在桌子邊把兩個銅錢在手裏顛來顛去,銅錢落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洪旭說,那些倭人很可能就躲在歌舞伎町裏麵,不進去找找,怎麽得懸紅?”

  一說到懸紅,鄭芝龍眼睛就亮了,不過他還沒說話,聶塵就把在店裏打雜的洪旭等五人叫了過來。

  這段日子下來,五個人的傷勢恢複得七七八八,已經全都能自如走動,動手打架雖然還不行,不過挑擔荷鋤力所能及。

  從昨天開始,聶塵就已經分頭派他們出去,吩咐了任務。

  他並不擔心這幾個人會逃走,正如洪升所說,平戶是個島,日本又是最重路引製度的國家,逃犯除了上山落草,幾乎沒有活路。

  聶塵眼神銳利的看著他們,問道:“讓你們出去打聽的消息,可有回音了?”

  “有!”洪旭第一個答道:“殺害黃老漢的凶手,一共有兩人,都是九州浪人,在平戶廝混的家夥,靠給倭人商賈當低級家臣為生,很多人都認得他們。”

  陳衷紀道:“兩人一個叫做片山五郎,一個叫做佐佐木次郎,專門負責替放高利貸的倭國商人收賬。”

  獨眼的楊天生也答道:“那日行凶,是因為黃老漢借了一個高利貸者的錢,到期未還,這兩人就上門鬧事,要搶黃老漢的東西,黃老漢自然要拚命,兩人下手沒有輕重,傷了黃老漢的性命。”

  聶塵籲了口氣,和鄭芝龍對視一眼,讚道:“果然是在平戶混老了的人,這麽短短的時間就打聽得一清二楚,那兩人躲在哪裏,可明白了?”

  “一定在歌舞伎町,除了那裏不會有別的地方。”洪旭篤定的說道:“但裏麵劇場酒館繁多,可以藏身的角落數不勝數,要打聽出來,須花點時間。”

  “時間呐。”聶塵把一枚銅錢在手指尖上轉了個圈,搖搖頭:“我們時間不多,黃老板的仇耽擱不得,若是在李旦義憤消散之後再搞定這件事,那我們就算殺了這兩人也效果不佳。”

  洪旭等人為難的互相看看,道:“我們都是有罪之身,出去公開露麵恐怕對恩人不利……”

  “無妨,你們以我店裏夥計的身份出去就妥了。”聶塵把放在地上的麵攤指了指:“你們五人,每人擔一副麵攤子出去,到歌舞伎町售賣,以此為掩護探聽消息。”

  “這樣好,即替我們的麵館做了宣傳,又可打探消息,一舉兩得!”鄭芝龍也拍手叫好,洪旭五人當然沒有異議,於是第二天,平戶街頭又多了五個挑著麵攤售賣的人。

  而李旦那邊,聶塵也刻意留意了一下,李旦的懸紅果然沒有被放出來,李國助死死的把它捏在手心,無人知曉。

  對此,聶塵和鄭芝龍深有感觸,隻覺得中國人在倭國分離崩散,並不團結如鐵板一塊,就連華人領袖的兒子,都有私心作祟,難怪會受倭人欺壓。

  但反過來想,聶塵覺得時機大好,李旦的懸紅等於隻有自己兩個人知曉,一旦得手可獨得李旦的嘉獎,這份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洪旭等人很有效率,挑著擔子在歌舞伎町混了一天,晚上回來時,就有了回音。

  “他們躲在山鹿館。”洪旭在油燈底下,向聶塵匯報,兩人身邊不遠處,鄭芝龍正推著小磨,磨著烏香粉。

  “你們親眼見著人了?”

  “見著了,錯不了,就是他倆。”洪旭肯定的答道,語氣不容置疑:“他們在山鹿館內院當護衛,不在門口,要不是我借著給一個倭人送麵食進去的機會,還看不到他倆。”

  “山鹿館,是個什麽地方?”聶塵摸著下巴,沉吟道。

  “是歌舞伎町最大的一家劇場,裏麵有遊人歌舞伎和若眾歌舞伎表演,是平戶最為豪華的一處,外地來的倭人客商一般都會在裏麵尋歡作樂,揮金如土。”

  邊上的鄭芝龍聞言好奇的插了一句嘴:“啥叫遊人,啥又叫若眾?怎麽歌姬還分種類?”

  洪旭臉上不自然起來,摸摸頭,眼神飄忽的答道:“遊人歌舞伎,就是尋常的女子歌姬,而若眾歌舞伎,就……是一些貌美的男人。”

  “男人?”鄭芝龍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胳膊,叫道:“倭人也好男風?”

  洪旭笑笑,道:“倭人這邊迂腐得很,學了大明不少東西,這好男風,也是從大明學過去的。”

  “管他男風女風,與我們無關。”聶塵赫然起身,油燈的光被他帶得閃了幾閃,隻聽他道:“明日我們就去一趟山鹿館,取他二人腦袋給黃老漢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