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乘風破浪(四)
作者:濁酒當歌      更新:2020-06-04 16:04      字數:2362
  “嗚哇呀呀呀呀呀!”

  伴著如群狼出籠的叫囂,大群赤著上身的海盜嘴裏咬著兵刃,抓著長繩從天而降,像一隻隻蕩過山澗的猿猴,從鳥船上往同福號上蹦。

  而兩隻鳥船在鐵爪的固定下,牢牢的靠在了同福號兩側,稍稍的分離之後,三艘船就貼在了一起,在海上原地轉起了圈。

  “殺!”

  汪承祖把鐵釺朝一個還在空中的海盜奮力擲去,看也不看投中了沒有,俯身撿起一把長刀,麵目猙獰的大踏步衝向第一個落地的海盜。

  海盜嘴裏咬著刀子,腳板還沒在同福號的甲板上站穩,抬頭就見著了汪承祖鐵塔般的身子。

  “死吧!”

  汪承祖蹬腿扭腰,長刀由下而上,撩了一個半圓,刀鋒從海盜兩腿之間的部位切入,從他的右肩切出,借著海盜跳躍下落的力道把他幾乎切成了兩半。

  血噴泉一般濺起,瞬間將汪承祖染成了血人。

  海盜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變成隻剩肩膀連接的肉塊,倒在了甲板上。

  “幹死他們!”

  汪承祖咆哮著,又衝向了接二連三落地的其他海盜。

  “哈!”

  同福號的水手們齊聲呐喊,舉起手中兵刃,與兩側跳上船的海盜們廝殺在了一處。

  “砰砰砰!”

  一陣鳥銃的排響,站在尾樓上的施大喧指揮身邊的幾個鳥銃手放了一排槍,鉛子強大的衝擊力命中了幾個還在空中的海盜,他們哀嚎著從長繩上掉下去,在渾濁的海水中濺起了幾個浪花。

  但是更多的海盜跳了上來,他們像爬出巢穴的螞蟻,一窩蜂的衝了上來。

  同福號的甲板上全是人,皮膚在海上曬得黝黑的人們擠在了一處,誰也不認得誰,幹就是了。

  刀光、劍影,鐵器入肉和垂死嘶吼的聲音激蕩在大海上空,不時有人被砍翻掉下海去。

  敵我不分,鳥銃失去了作用。

  施大喧把鳥銃一丟,拔出慣用的那把鋒刃短而寬闊的刀子,麵無表情的將舵盤交給舵手,自己踏前一步,舉刀格擋住了一個衝上尾樓的海盜手裏的魚叉。

  金鐵交加,火星四射。

  施大喧力大無比,格擋之後蹂身而上,刀子不退反進,生生的將魚叉往後逼退半步,另一隻上揚,如鐵爪般的抓牢叉子,順勢一拉,海盜身不由己的就被他拉了過去。

  未等海盜有所反應,他的粗壯身子就被施大喧拉近懷中,施大喧的胡子就紮在他的臉上。

  施大喧咧嘴一笑,笑得海盜肝膽俱裂。

  下一秒,施大喧就單手扼住了他的喉嚨,手勁發力,喉骨像顆核桃一樣幹脆的斷掉了。

  海盜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汪承祖和施大喧就像兩尊戰神,一前一後,大殺四方,片刻的時間裏倒在兩人手底下的海盜就有五六個。

  但鳥船上的海盜太多了,一艘鳥船可容七八十人,兩隻船上差不多近兩百廝殺漢,跟同福號上一百出頭的水手比起來,人數要多出很多。

  海上跳幫打仗,不同於陸地上兩軍對壘有陣勢可言,憑的全是個人悍勇,單兵本領在這時候彰顯無遺,前後左右敵我不分,有可能背靠背殺敵的兩個人卻是彼此敵對,殺紅了眼誰也看不清誰,又沒有服色可以辨認,混亂不堪就是此時真實的寫照。

  但是,卻有一片清明在這混亂中如同濁泥中的白蓮花一樣獨特。

  尾樓下,聶塵兄弟三人據守的區域。

  “砰!”

  短銃冒出火花,打翻了一個企圖跳過桐油濕滑地麵的海盜。

  海盜胸口中彈,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聶塵收槍,拿出火藥壺和鉛子囊,裝藥填彈,用通條夯實,動作沉穩有序,毫不慌亂。

  雖然他心中卻慌得一批。

  在他旁邊,鄭芝豹低吼著將手中長矛不斷的朝地上正連滾帶爬卻遲遲爬不起來的海盜亂刺,紮了七八個血窟窿之後那人終於再也爬不起來。

  鄭芝龍那把削鐵如泥的長刀更顯威風,幾乎沒有能跟他招架的兵器,他不斷重複兩個動作:劈砍、捅刺。

  斷刀斷槍在他跟前丟了一地。

  地上漫流的血和桐油混在一起,分不出哪是油哪是血。

  三人身前倒臥了七八個屍體,很多人臨死都沒明白自己怎麽死的。

  在這片被桐油侵染的甲板上,穿了釘鞋的三兄弟牢牢的據守著,後麵是艙壁,無須擔憂。聶塵手銃負責遠射,鄭芝龍和鄭芝豹負責近戰,三人配合無間,侵入三人一丈以內的海盜沒有一個能在他們麵前走上一個回合的。

  連站都站不穩,還打個毛線。

  慢慢的,在這尾樓前的一塊地麵居然成了真空,無人敢近,海盜們本能的避開這一塊,挑著旁人廝殺。

  這下聶塵本忐忑的心越發的鎮定下來了,他好整以待的裝著鉛子火藥,仔細的瞄準擊發,打靶一樣瞄著海盜們打,若不是短銃射程有限威力不遠,時間彈藥充裕的話,他可以把整整兩船海盜全幹掉。

  當然,全幹掉是不可能的。

  但是影響是致命的。

  海盜好端端的跟眼前的人拚命著,卻突然被聶塵放的黑槍送了性命。

  施大喧在尾樓上方浴血奮戰,殺了一陣,突然發現,身邊的海盜居然沒了。

  尾樓上再無海盜爬上來,全在下麵了。

  白刃格鬥是極耗力氣的,施大喧以刀拄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聞聲朝自己身下看了看。

  第一眼就看到聶塵舉著短銃放黑槍。

  “砰!”

  又一個海盜被擊斃。

  聶塵收槍,裝藥,填彈,冷靜得像個劊子手。

  身邊的鄭芝龍鄭芝豹兩個護法,虎視眈眈的拿著長刀長矛,不時朝地上呻吟沒死透的海盜補兩刀。

  當有海盜不怕死的朝聶塵撲上去時,兩人仿佛過節一樣大吼著迎上去,刀矛並舉,瞬間將站不穩的海盜擊殺。

  施大喧初初沒有明白為什麽這三人怎麽在混戰中獨善其身,打得如此的輕鬆,但看了幾秒後,瞧見了滿地的紅色油漬時,立刻明白了。

  “這幾個家夥,有點意思。”施大喧想了想,伸手道:“把鳥銃拿來,放槍!”

  尾樓上的火銃聲重新響起,鉛子一陣接一陣的潑出去。

  被擊中的人慘叫著,紛紛倒地。

  本來局勢不明的混戰,慢慢的轉動了天平,人數占優的海盜們雖然強悍,但同福號上能拚殺的海盜越來越少。

  廝殺最激烈的,是前方的汪承祖所在的位置,他人高馬大,最能吸引火力。

  當他身邊的海盜逐漸稀疏時,這場拚殺也就接近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