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要
作者:濁酒當歌      更新:2020-05-18 22:17      字數:2323
  歌聲激昂,無比的灑脫奔放,唱到蒼涼豪邁處,如域外梵音,激起聽者渾身熱血澎湃。

  沒有樂器伴奏,唯有一根竹筷,一個瓷碗,但配合歌聲,卻仿佛有千軍萬馬、百人和音。

  歌聲婉轉,聲色跌宕,時而氣蓋雲天,時而峰回路轉,瓷碗如響鼓重錘,激蕩在室內卻猶如敲出了江湖血路。

  所有的人都呆了,看著引吭高歌的聶塵,明明是個少年青蔥,卻無端端的唱出了暮年滄桑,俊秀少年傲然長身,最後用極盡大氣的笑聲,在仰天長笑中結束了這一段表演。

  唱完了,聶塵自己都覺得出了一身白毛汗。

  每次唱這歌,就覺得渾身毛孔都在吐氣,那種江湖夜雨、快意恩仇的爽感能從腳底板一直竄到腦門心。

  他停下來,長籲了一口氣。

  然後端起一杯茶水,喝了口水作沉浸狀。

  翁掌櫃看著他,目光詫異,覺得這個少年總能給人驚喜。

  鄭氏兄弟看著他,眼神崇拜,覺得聶兄天賦異稟。

  山西客商看著他,深感香山之地臥虎藏龍。

  紀鬆和秦政看著他,嘴巴張成O形,科舉出身的兩個讀書人萬萬想不到,一個普通夥計竟然可以臨場作出這種彪悍的詞作來,還當即譜曲,親自高唱,並且唱得不錯,換做自己,大概很難寫出這種超脫的詞作。

  陳子軒看著他,震驚錯愕,連折扇都忘了搖了,從聶塵第一句唱出來的時候,他就像一尊入定了的僧佛,處於難以置信的狀態無法自拔。

  秦淮河花魁馬湘蘭看著他,美目盼兮,俏容驚色,本以為是個蠟頭土槍,不料卻是驚豔楚才,她通音律,懂曲調,更能寫詩作詞,比在場的所有人更能知曉這首歌曲的難得之處。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勝誰負出天知曉……”

  馬湘蘭默念了幾遍,隻覺大氣磅礴、震耳發聵。她聰慧無比,隻聽一遍,就記下了所有歌詞調門,不禁問道:“這首詞牌,未曾聽聞過,不知這位……公子可否賜教此詞何名?”

  “是啊,這首詞生僻陌生,從未聽說,究竟是什麽詞牌?”

  紀鬆和秦政如夢方醒,紛紛追問。

  聶塵凝視手中茶杯,緩聲答道:“此牌無名,是我心潮所至而得之,若是非要給這詞賦予一個名字,我願意叫它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

  馬湘蘭眨了眨眼,沉吟著念了一遍。

  紀鬆等人更覺得陌生了,繼而恍然:“是他自創,怪不得沒聽過這種平仄韻腳。”

  “江湖俠客,也有廟堂胸懷。”聶塵低沉的說道,音若窗外呼嘯的風:“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友為鄰。我輩雖處草莽,卻也深知大丈夫當心憂天下,進則為江山社稷,退則為一方福祉,所以剛才聽陳公子一首即興詩作,心中勾起萬丈豪情,不禁隨口唱了出來,都是心中所想,無妨他人。”

  “寫得好啊!”秦政擊掌大叫:“這意境深遠,曲調優美,令人印象深刻,還有這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實在引人深思,是不是?紀大人?”

  紀鬆先本能的答道:“是,寫得好,笑傲江湖……可當一流!”

  繼而醒悟,看了一眼似乎被比下去了的陳子軒,急道:“和陳公子的詩,不相上下,在伯仲之間,嗬嗬,伯仲之間。”

  伯仲之間?

  在場的人都露出微笑,這如果在伯仲之間,那天下詩詞都在伯仲之間了。

  陳子軒不得已的也道:“嗬嗬,果然好詞,好詞,看來這壇子酒我隻有帶回去了,嗬嗬,你叫什麽名字?”

  翁掌櫃代答道:“這是我商行大夥計,名叫聶塵,南直隸人氏,家中是一縣主簿。”

  “哦,原來是書香門第,怪不得呢。”眾人了然,覺得雖然聶塵一鳴驚人,不過到底是讀過書的,不會是抄的別人作品。

  這詞牌從未聽說過,也不可能是他人所作。

  馬湘蘭盈盈起身,福了一福,嬌聲道:“陳公子和聶公子的詩詞,都是難得的佳作,不如小女子為眾位撫琴作歌,用兩位公子的詩詞借花獻佛,以謝翁掌櫃東主之情,以謝紀大人光臨之恩。”

  氣氛一下就活絡了,大家哄然叫好,紛紛鼓噪,店小二旋即奉上瑤琴,擱在旁邊琴架上,馬湘蘭輕搖過去,走起路來如楊柳微風,香氣撲鼻,聞得一群男人心猿意馬。

  隻有陳子軒和聶塵兩人,一人皺眉不悅,一人泰然飲水,兩人的目光偶爾在空氣中交錯,一人複雜一人淡然。

  馬湘蘭的確不同於普通藝伎,手沾琴弦,曲調就順著琴音流了出來,她先彈了一曲陳子軒的詩,用的漢樂府調子,聽來如潺潺流水,配上極清脆的嗓音,如空穀幽蘭,令人心曠神怡。

  一曲畢,一曲又起,調門卻迥然不同。《笑傲江湖》大氣豪邁的歌詞從一個女子口中唱出,猶如鏗鏘玫瑰,紅妝梳馬尾。

  紀鬆聽得兩眼朦朧,搖頭晃腦的沉迷其中;其餘人等也無不麵露癡相,隨著歌聲起伏盡情欣賞,無人做聲,無人吭氣,就連伺奉的小二也癡癡的倚靠著欄杆凝神靜聽,望海樓的二層成了歌聲的海洋。

  曲終音落,馬湘蘭雙手按住琴弦,十指纖纖如玉筍嫩芽,低頭不語時露出衣領的一抹白皙潔似無暇,停了半響,方才緩緩站起,以袖掩口輕笑道:“兩位公子的詩詞實在太過攝人心魄,妾身不過彈奏一次,就幾乎不舍得將手從琴上挪開,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實在令人難忘。不知兩位公子可否將詩詞容妾身抄錄?他日返回京城,好原樣寫出,唱於高台雅席,或是空閨之中自娛自樂,以作遙念。”

  陳子軒颯然的將折扇一收,微笑道:“自然可以,拙作能讓詩畫雙絕的馬姑娘慧眼看中,實屬榮幸。”

  馬湘蘭媚眼生波,躬身一福:“多謝陳公子了。”

  笑時帶著兩個小酒窩,幾乎要迷死陳子軒了。

  然後她俏眉橫掠,瞧向了聶塵。

  聶塵早已坐的不大耐煩,古音素琴對他來說毫無吸引力,那女聲唱男聲雖然有些女裝大佬的趣味,不過不是自己的女人想啥都沒用,她又不會為自己變裝。

  現在的他隻有一個念想---鄭莽是不是掛掉了?救過來沒有?

  所以正思量中恍惚間聽到馬湘蘭問起,他抬頭瞧見這好看的女人在看著自己笑,於是想也不想的回答:“不行!”

  這詞是黃老爺子寫的,隨便送人豈不侵犯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