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帶我進去。”

  從藏書閣離開之後，白如月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想起方才陸正則在門口為自己解圍的事情，便客氣的開口道謝。

  “你開心了嗎？”

  “嗯？什麽？”白如月有些疑惑，沒有聽明白陸正則的意思。隻見，本來走在前麵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她：“那你現在開心了嗎？”

  白如月一時間有些怔愣，原來，他是以為自己不開心，所以才特意帶她來藏書閣的嗎？

  方才的茫然與鬱悶，突然之間一掃而空。就像是陰霾了多日的天空，驟然放晴。連帶著那顆蒙塵的心，也似乎變得清新起來。

  白如月重重的點了點頭，“嗯，開心了！”

  陸正則悄悄鬆了一口氣，隻要她開心便好。自從白如月來到陸家之後，自己其實做的並不多，很多時候，都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當初一意孤行，借著報複的名義，將她騙來陸家的人是自己。但是看見白如月不開心，而倍感自責的人，也是自己。

  他並不是個沒有感情的木頭，即使修煉無情道，似乎也無法壓製住內心的情感。尤其是在麵對白如月的時候，一切的修為與克製，都成了泡沫。

  有些時候，他甚至都忍不住懷疑，白如月是不是對自己施了什麽法術，不然為什麽每次失控的時候，都會是因為她呢？

  不過就算再自責再心疼，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三年前，他放走了白如月，也徹底放棄了自己。本以為一心修煉無情道，將自己修煉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之後，便能擺脫這種痛苦的心情。

  但是沒有想到，令所有人陸家人都聞風喪膽的無情道，在他的身上似乎出了一些問題。雖然修為的確是進展飛速，甚至遠遠超過了以前修煉此道的先祖們。

  可唯獨情字這一項，似乎出了意外。對白如月的感情不減反增，光是克製自己對她的思念之情，便已經要用盡全力。

  什麽恨，什麽報複，那些在三年前都沒有出現過的東西，又怎麽會影響他對白如月的情意？所以為了不讓所有人察覺到不對，陸正則甚至瞞過了陸飛鴻，也騙過了白如月，這些東西，隻有他自己知曉。

  也隻能，他自己把控。

  白如月並不知道陸正則現在的真實想法，但是對他釋放出來的善意，卻尤為珍惜。一直到長鬆居的時候，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惹得阿綠遠遠瞧見，都忍不住在背後偷笑起來。

  “小姐，少主，你們回來啦！”

  人逢喜事精神爽，阿綠覺得，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總覺得，自家小姐站在少主的身邊，連模樣都更加可人起來。

  白如月衝她笑了笑，“恩，回來了。”

  說著，她看了眼自己的房間，又看了看陸正則，遲疑道：“你要進來坐坐嗎？”

  話剛說完，她便想起陸正則的那套君子之禮，於是又連忙解釋道：“走了這麽久，你應該也渴了吧？進來喝杯茶水，再回去也不遲啊！”

  她抬起頭，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這樣，應該不違禮數吧？”

  話都被她給說完了，陸正則就算是想說些什麽，也找不出來。於是隻能僵硬的點點頭，沉默的跟著白如月進去了她的房間。隻不過在進去之後並沒有關門，而是依舊讓大門敞著。

  仿佛這樣，就能將他的心，也敞開似的……

  白如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在他的麵前坐下。看著敞開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在陸正則看過來的時候，恢複正經。

  “說起來，你恐怕還沒喝過我這裏的茶。”白如月笑著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然後遞過去：“這是我特意從金蓮帶過來的，你嚐嚐看。”

  金蓮的茶全部都是由金蓮花所製，因為白氏兄妹好茶，所以不管什麽有名的茶，都能在金蓮的茶庫裏麵找到。

  白如月帶過來的這一種，乃是采自江南的喜雨茶，聽說隻在落雨時節才能采摘，泡出來的時候還帶著雨氣的潮濕，卻在入口之時，沁人心脾，口鼻留香。

  陸正則淺淺的抿了一口之後，隻覺得芳香撲鼻。他並不喜歡這種味道太過香甜的茶葉，反而陸家帶著苦味的青茶，更合他的胃口。

  但這是白如月親自給他添的茶，哪怕是杯毒藥，他都能麵不改色的喝下去。於是又端起來喝了一口，隻是這一回卻覺得味道淡了許多，鼻尖充斥著一股濕潤的氣息，仿佛整個人都置身於江南的煙雨之中，同方才相比，像是喝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茶。

  “怎麽樣，味道是不是很好？”這是白如月最喜歡的茶，初嚐時，隻覺得甜蜜芬芳。但是細品之下，卻是清新濕潤。

  這樣奇妙的口感，可是加了金蓮的蓮花才製成的。因為喜雨茶在江南本就是千金難求，所以就算是在白家，也隻供主人家使用，輕易不會用來待客。

  “很好。”

  陸正則擱下茶杯，雙手置於膝上，突然發現，除了喝茶之外，他似乎已經沒有話講了。好不容易，兩人可以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陸正則並不想浪費這樣的機會。

  但是在看著白如月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因為他發現，哪怕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也已經覺得滿足了……

  同他有著相同心思的人，正坐在對麵。不過與陸正則相反的是，白如月卻是積極的尋找著話題，“陸正則，你覺得魔族如何？”

  話一出口，白如月就暗自後悔。那麽多的話題，怎麽偏偏就挑了這個？若是被陸正則察覺到什麽異樣，豈不是麻煩了！

  但是，這也的確是她目前最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白如月悄悄拽緊了手，麵上卻裝著輕鬆，“就是隨便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你認為呢？”

  陸正則不答反問，倒是弄了白如月一個措手不及。她笑著打哈哈，“明明是我在問你，你怎麽問起我來了？”

  白如月假裝生氣，瞪了他一眼，道：“快說，別給我岔開話題！”

  本以為這次陸正則也會猶豫，畢竟這話題，在天機台大會之後，還有些敏感。不過這一次，陸正則卻是沒有再遲疑，而是慢慢的開口道：

  “不管是魔族還是人族，其實並無不同。但魔族行事猖狂，毫無規矩，亦無道義，所以千百年來一直為正道所不恥。”

  白如月點點頭，的確如此。

  接著，又聽陸正則繼續道：“所以魔族同修仙界勢必不同，無法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