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要是死了，我還能活著嗎？”

  聽到這裏，俞夫人不樂意了，抬手抹了抹淚。

  “還有，怎麽可能……你父親怎麽可能對你開槍？”對自己的丈夫俞清嵐，俞夫人心中一直是敬愛的，傾注了很多的感情，她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

  俞清嵐和她在一起的幾十年中，兩人很少紅臉，他雖然不是很愛說話，但對不夠優秀的她卻包容有加，也從不在外麵拈花惹草。

  在俞夫人心裏，俞清嵐就是最好的丈夫標本了。

  現在聽說俞清嵐竟然想要殺死俞琰烽，他們兩人的親生兒子，這不遜於一記天雷。

  她真的不願意相信。

  “你不想相信父親對我開槍，我也不願意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也許他覺得我不孝，不僅不跟他同流合汙，還妄想把他送入監獄，但是……做錯了事情，不就是應該要付出代價嗎？”

  俞夫人抬眸看著俞琰烽，眼神糾結閃爍。

  “從小你們就告訴我，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有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一定要在心裏想清楚。決定之前，就要考慮到後果。這些話都很對，我一直按照你們的教導來生活，但為什麽到最後卻是你們自己碰觸了這個底線？

  俞琰烽不懂，真的不懂。

  這是他一直藏在心裏，無法言說的痛苦和疑惑。

  或許這些疑惑沒有答案，或許有答案隻是他不願意深究，不願意相信，而他現在問出來，其實不是需要一個俞夫人的回答，隻是想要傾訴。

  這些年來，他看似風流多情，流連花叢，可他風流卻不低級，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但鮮少有真的發生了什麽事的，大部分都隻是湊在一起熱鬧。

  他從小被教導得好，一直堅持著內心的信念，可現在這信念岌岌可危。

  俞夫人被質問得啞口無言，最後才抹著淚喃喃自語，“可是，那是你的父親啊。”

  “在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他在是一個父親之前，首先是一個罪犯。”

  俞夫人，“……”

  沉默片刻，無措的她帶著哭腔開口，“就算你父親再怎麽做錯了，也不應該由你來抓捕他。你這樣，也算是利用了他對你的信任，你怎麽忍心？要抓人，要判刑，不能讓其他人來做嗎？這樣……你們父子也不會，也不會這樣……”

  “因為我想勸他自首，然後想辦法讓他從死刑變成無期徒刑，然後慢慢減刑。可是，他拒絕了這個做法，認為我想害他……”俞琰烽慘笑一聲，“其實，我倒是希望他一槍打死我。這樣，不會殃及無辜的人，我也能償還父親對我的生恩養恩不用再為難……多好啊。”

  “殃及了誰？”俞夫人這才反應過來。

  “他害了小煙……”俞琰烽再次說道，心還像是在油鍋中煎熬，但這種煎熬他覺得自己該受著的，“小煙為我擋了一槍，我沒死成，她懷了七八個月的孩子沒了。”

  俞夫人身子一軟，癱靠在沙發椅背上。

  瞬間，眼眶中湧出的淚水更多了。

  這些事情，對一個養尊處優，性子溫柔得有些軟弱的女人來說，真的無法一下子完全消化。

  俞夫人的世界天崩地裂，俞琰烽又何嚐不是如此。

  當初俞清嵐一念之差得到的代價，就是這麽的沉重，這麽的無情。

  ……

  俞清嵐落在了戰墨辰的手中，兼之有一條人命橫隔其中，得到的待遇並不會很好。

  華國不提倡嚴刑逼供，但必要的審訊手段還是有的，心裏的煎熬，身體上的折磨，分分鍾讓人從人變成鬼。

  被折騰了兩三天之後，原本還算體麵的俞清嵐像是換了一個人，眼眶深陷，精神萎靡，整個人猶如爛泥一般癱軟在椅子上，出氣進氣都很是費力。

  這幾天，戰墨辰也從他口中撬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這些消息，對拔掉SC組織這個毒瘤在華國的勢力有不少的幫助，很多之前不能定罪的人能定罪了，藏得深的人也浮出了水麵。

  隻是，再深的消息俞清嵐就不肯吐口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吐幹淨了，也就是被判死刑的一天，好死不如賴活著，不僅不肯說，還妄圖利用自己知道的消息來跟戰墨辰談條件。

  戰墨辰為此也心情陰沉。

  當俞清嵐提出要見俞琰烽一麵之後，他思慮一上午，還是同意了。

  俞琰烽和俞清嵐兩父子現在的關係並不好，也許，俞琰烽能套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這一次俞琰烽的行動雖然不妥當，甚至害了顧非煙肚子裏的一條命，但他的態度表明無疑，身上的嫌疑不管誰樂意不樂意都洗清了大半。

  俞琰烽隻是需要避嫌俞清嵐的案子，但若是探望一兩次，沒人會提出反對意見。

  ……

  回到江山帝景，戰墨辰第一時間去看了顧非煙。

  在床上躺得累了，顧非煙被周嫂和江濤抬著送到了樓下的庭院中。

  江山帝景修建在半山，樹木繁茂，當夜色降臨的時候，陣陣夜風輕輕吹拂過來，攜帶著樹木花草的清香，夏夜的氣溫還算涼爽。

  顧非煙坐在樹蔭下乘涼，半張臉掩藏在燈光找不到的陰影中，輕輕閉著眼睛，仿佛睡了過去。

  戰墨辰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便警覺的醒了，見到是他，她淩冽的眼神才放軟了下來，“今天回來得有點晚，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戰墨辰做下，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今天心情有沒有好點？”

  顧非煙一笑，“我每天心情都不錯，不會想那些煩心事了。”

  戰墨辰不信。

  她剛才閉眼休息的時候，身上仿佛凝結著一層捂不暖的寒霜，她還是在藏著真實的情緒。

  隻是，想到什麽，他咽下了口中的實話，也笑，“我也覺得你氣色好了不少，今天下樓散散心，看來是挺不錯的。”

  “對啊，外麵空氣好，老是呆在空調房裏，也覺得悶得慌。”顧非煙突發奇想，“我今天能在外麵睡嗎？看著頭頂的星光，我覺得我不會失眠了。”

  “你還失眠？”

  顧非煙，“……”

  眼眸慌張的眨了眨，可這樣子根本騙不過戰墨辰。

  “傻女人，在我麵前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戰墨辰低歎一口氣，腦海中思慮萬千，他覺得之前猶豫的事情，可能是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