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心盡力，戰墨辰當然知道張嶺越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敷衍。

  但他不僅僅想得到這一句保證，而是問道，“有多少把握？”

  “根據之前的估算，我認為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今天的手術一影響，萬一第二次治療的時候再出點什麽狀況，那結果真的不好說了。”

  “幾成？”戰墨辰逼問。

  “最好也就四成……”張嶺越搖了搖頭，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什麽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哪怕是這一次手術中的‘意外’，其實在動手術之間我們就預料到過，隻是沒有想到感染速度會這麽快而已。”

  四成，也就是不到一半的概率。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

  “好，我知道了。”頓了頓，戰墨辰又叮囑張嶺越，“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小煙，免得她為此操心。”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張嶺越有心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便挑眉反問，“難道不是因為你吃俞琰烽的醋，所以才不想她知道，怕她心心念念惦記另外一個男人，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可他話音一落，他便看到戰墨辰的臉色變了，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下意識的，張嶺越也跟著他一起看過去。

  這一看，張嶺越就看到了顧非煙。

  顧非煙因為手機落下，便想著回來拿了再到俞琰烽的病房去看看，沒想到卻剛好聽到了戰墨辰和張嶺越的對話，頓時心髒一悸，心裏難受極了。

  俞琰烽，情況這麽危險嗎？

  第一次手術就這樣，之後的情況是不是會更加的險峻？

  顧非煙不敢想。

  戰墨辰向來是極為敏銳的，當顧非煙的呼吸變得紊亂起來，他便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存在，頓時麵色有些微怔。

  “小煙……”

  顧非煙走了過來，聲音有些發顫，“剛才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

  張嶺越沒有出聲，看了戰墨辰一眼。

  這樣的情況，顧非煙怎麽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眉眼官司？無非是戰墨辰事先就跟張嶺越叮囑了，讓他盡可能把情況往好裏說而已。

  “你們聊，我先走了。”張嶺越什麽也不管，直接告辭。

  他本來就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更是不喜歡處理這些，戰墨辰和顧非煙之間的問題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他才不想做炮灰，他隻熱愛他的實驗室。

  張嶺越的離開，誰都沒有當一回事。

  顧非煙靜靜看著戰墨辰，他則垂眸凝視著她，一雙幽深極黑的鳳眸不閃不避，就這麽坦蕩而沉靜的看著她，任由她檢閱他的心思。

  半晌，顧非煙垂下眼簾，一聲不吭的朝著俞琰烽的病房走去。

  剛一轉身，就是一串淚珠滾落。

  “小煙！”快走兩步，戰墨辰拉住她的手，聲音因為心急而比平時多了幾分情緒起伏，不再那麽淡定從容，“雖然剛才的事情你都聽到了，但我不是故意瞞你了，你應該能理解？”

  “你是為了我好，對嗎？”

  “……是。”

  “那謝謝你了。”

  甩開戰墨辰的手，顧非煙又想往前走，可這一次她卻直接被男人給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別生氣了，嗯？”

  “我沒有生氣。”

  “那就回過頭看我一眼……”

  “我沒有心情。”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顧非煙垂著眸子就是不看戰墨辰，她也的確沒有心情，帶著幾分疲憊說道，“你鬆手吧，我去看看俞少。”

  “你心裏隻有他嗎？”鬼使神差的，戰墨辰問出這句。

  “對，我心裏隻有他，從來沒有別人，更加沒有你，這樣你滿意了吧？”猛的轉身，顧非煙一雙通紅的杏眸瞪向身後麵容冷峻的高大男人，“戰墨辰，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因為你小肚雞腸的嫉妒，竟然讓張嶺越瞞著我這種大事！這不是兒戲你知道嗎？！這不是你想當然就能做出的決定！你覺得是你跟俞琰烽的關係，還是我跟他的關係好？你有什麽資格剝奪我的知情權？！”

  在醫院，顧忌到還有其他人的存在，顧非煙並沒有大喊大叫，而是低低的衝著戰墨辰喊著，隻是語氣有些衝，語速有些快。

  吼完，她便有點後悔。

  她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和戰墨辰有過爭執了，兩個人的性格磨合得越來越好，能讓他們產生誤會的事情也越來越少，特別是有了小平安之後，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可是，這一次她的情緒真的不受控製……

  隻要一想到俞琰烽有可能會死，她就心裏難受，跟被火在燒在炙烤一般。

  她怎麽能忍受？

  俞琰烽才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他那麽優秀，可他……卻要死了……

  哪怕是作為一個朋友，她也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還有俞夫人，她那麽溫柔善良，那麽好，如今丈夫畏罪潛逃，萬一再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怎麽能承受得了？

  稍微想一想，顧非煙便心裏難受極了。

  都已經到了人命關天的時候，可這時候戰墨辰還跟她說什麽“你的心裏隻有他”這種話題，來討論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這真的讓她憤怒無力。

  當然，她憤怒，戰墨辰心裏也並不好受。

  “你好好冷靜一下。”淡淡開口，戰墨辰鬆開了她的手。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轉身，大步離開。

  眼睛看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顧非煙咬了咬唇瓣。她白皙的臉頰上淚痕明顯，此刻又滾落了一串，讓她看上去更加的可憐，可她卻隻是倔強的抬手擦了擦，眼神裏滿是不服輸。

  沉默片刻，她走到長椅上拿起自己的手機，轉身朝著俞琰烽的病房走去。

  ……

  俞琰烽被送入病房之後，很快醒來，然而顧非煙隻匆匆跟他說了兩句話，他便被送進了無菌倉。

  隔著一層玻璃，顧非煙沒有辦法跟他說話，隻能在外麵比劃著，靠默契聊天。

  可饒是如此，看著顧非煙在外麵比比劃劃，俞琰烽眼中的笑意就沒有斷過。

  隻是，他還是心疼她辛苦。

  說了一會兒，俞琰烽便示意顧非煙離開，而自己則疲倦的閉上了眼睛，看樣子是想要休息了。

  顧非煙也沒有堅持，交代了護士幾句之後便準備走了。

  隻是，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她一瞬間有一種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感覺。

  回江山帝景，這不等於跟戰墨辰服輸嗎？

  可不回去，她又很想小平安，不想因為跟戰墨辰賭氣就連自己兒子都不要了。

  這可真是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