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兩人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

  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小巷子的環境很是幽靜。

  夏夜的暖風吹拂在身上，有些悶熱。

  “這鬼天氣怎麽這麽熱？”顧非煙的頭發很長，被風一帶便朝著身後飛揚而去，她不在意地將頭發撥了撥，沒有注意到一縷發絲正勾在戰墨辰的指間，讓他唇角揚開淺淺笑意。

  “你剛吃了辣的，自然覺得熱。”戰墨辰提議，“要不要喝點冷飲？”

  顧非煙很猶豫。

  他不知道女性經期的禁忌，她還是知道的。

  可知道歸知道，能不能克製就看個人有沒有自製力了。

  對於一個吃貨而言，自製力是什麽，能吃嗎？光是想想沙冰的痛快和冰淇淋的香軟，顧非煙便抗拒不了，她唯一的底線就是……

  “是你買單嗎？”

  “嗯。”戰墨辰點頭。

  “去吧！”顧非煙笑彎了眼睛。

  兩人進了冷飲店。

  顧非煙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入口中，極為享受地眯起眼睛，像是一隻吃到魚的小貓，“這抹茶冰淇淋的口感不錯，有點澀，卻很清淡，一點也不惹人討厭。”

  “是嗎？”戰墨辰似乎有些好奇。

  “嗯。”今天都是戰墨辰買單，顧非煙還打著要跟他借錢的主意，現在也不想跟他鬧太僵，把冰淇淋朝他麵前一推，殷勤問道，“你要不要試試？”

  “你先吃。”

  “哦……”

  戰墨辰不吃，顧非煙也不會再勸。

  男人大多不喜歡吃甜的，他估計也這德行，她還舍不得分享呢。

  又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入口中，顧非煙還沒有來得及細品，坐在身邊的男人便突地扣住她的後頸，一側身，低頭吻了過來。

  雙唇緊貼，顧非煙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

  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來，將她包圍在一個極狹窄的空間之中，他溫熱的舌頭蠻橫地闖入她的口中，抹茶冰淇淋的淡淡苦澀在兩人的唇齒間融化，混合著牛奶香甜的味道。

  將顧非煙口中的冰淇淋風卷殘雲一般，幹幹淨淨地吃光，戰墨辰終於離開她的唇瓣，意猶未盡地開口，“的確，味道不錯。”

  顧非煙，“……”

  她是不是應該一耳光甩在他臉上？

  還是跟以前一樣，冷嘲熱諷一頓好的？

  又或者，她直接衝出冷飲店，眼不見為淨？

  可最終，也許是腦海裏的信息流太大太過駁雜，顧非煙反倒像是死機一般，什麽也沒有做，就那麽愣愣地坐著，微張著唇瓣看著戰墨辰。

  她傻乎乎地拿著勺子，心髒跳動很快，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鬆一般的快。

  在這時候，她竟然很詭異想起一件很無聊的事——她記得她以前看過一個新聞，說有研究數據表明男女接吻做-愛有利於減肥，之前她不相信，現在覺得……似乎也有點科學道理。

  心跳快成這個鬼樣子了，新陳代謝得多快啊！

  “還想喂我一口，勾著我，嗯？”戰墨辰的視線落在她被吮吸地有些發紅的唇瓣上，目光深沉。

  顧非煙，“……”

  連忙垂下頭，她腦子一團亂。

  她後知後覺地想，他讓她先吃，是早就打算好了她吃冰淇淋，他吃她，對吧？

  好在，戰墨辰再也沒有做什麽。

  ……

  回了醫院，顧非煙拎著給沈奶奶帶的小米粥和蛋餃進門，卻發現沈奶奶已經睡著了。

  站在沈奶奶的病床前，顧非煙看著床上蒼老衰敗的老人，心裏很不是滋味。

  突然的，她很想哭。

  沈奶奶已經老了。

  相比她而言，沈奶奶是一個更不被命運青睞的女人。

  年輕的時候沒有遇到一個好男人，抽煙酗酒賭博什麽都幹，對她非打即罵。到了中年，男人死了，她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艱難地給孩子娶妻生子，可唯一的兒子對她也不孝順，隻顧著自己的痛快，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才不到七十歲，看起來卻像是八十歲往上走的老人，蒼老的麵容上滿是歲月的風霜，愁苦而可憐。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三從四德、逆來順受的女人，卻用她微薄的力量保護了年幼時候的她，讓她免於遭受那噩夢一般的恐怖。

  “你走吧，我在醫院陪奶奶。”顧非煙沒有回頭，知道戰墨辰站在身後，“我想靜一靜。”

  “送我去電梯。”

  “……”顧非煙點頭，“好吧。”

  沈奶奶睡著，她也不差這點時間，無論怎麽說，沈奶奶平安的住在醫院裏，都是戰墨辰出的力氣，她應該要感激他。

  走到電梯口，戰墨辰卻按了上行鍵。

  “你不回去？”顧非煙很驚訝。

  “嗯。”戰墨辰牽住她的手，“上去走走。”

  顧非煙，“……”

  來到醫院的頂層，這裏的風似乎都涼靜一些。

  兩人在頂層的長椅上坐下，很快有人送來一箱冰鎮啤酒，看也不敢看兩人一眼，飛快跑開。

  戰墨辰遞給顧非煙一瓶啤酒，“喝。”

  這是想談心的節奏？

  她扭頭看向戰墨辰，四目相對，他湛黑鳳眸平靜無波，猶如夜色下深沉包容的大海，她心裏不由得泛起層層微瀾，想了想，接過來。

  “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沈強和王芳，卻對沈奶奶這麽在乎嗎？”喝一口微苦的啤酒，顧非煙的心防打開了一些。

  “為什麽？”戰墨辰問。

  “因為沈強和王芳是我痛苦的根源，他們把我和顧明珠掉包，讓顧明珠占據了我的一切，也沒有對我有一絲一分的疼愛，他們的心都是黑的，比煤炭還黑！”

  “你恨明珠？”

  “我說不恨，你相信嗎？我生活在沈家的時候，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一天不挨罵，沒有一天不挨打，那時候，我最怕的就是回家，因為一回家，我就要小心又小心，一個不注意就是萬劫不複！而顧明珠呢，她被顧家夫妻寵著，被你寵著，被眾星拱月地捧著，她心安理得！”

  戰墨辰雙眸沉下來。

  “心疼她了？”顧非煙輕輕一笑，白皙的小臉滿是嘲諷，“你是不是覺得，我被沈強夫妻打就打了，罵就罵了，也沒有到萬劫不複的程度，我這麽說有點誇張了？如果你這樣想，是你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我……”

  “啊……”說著說著，顧非煙突地捂著小腹低呼出聲。

  她眉頭緊蹙，小臉慘白，感覺小腹劇烈的翻攪幾乎要了她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