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有先天性心髒病，平時不能動怒不能大喜大悲，這一次，顧非煙猜多半又是受了刺激，才會進了醫院。

  “可不是？哎……老了老了，我也管不住他們了，也沒辦法了。”說了兩句，沈奶奶的視線又落在戰墨辰的身上，“小煙，你個孩子，你朋友也不給奶奶介紹介紹，就這麽晾著人家，算什麽話？”

  “您好，我姓戰，戰墨辰，是小煙的朋友。”戰墨辰上前一步，跟沈奶奶問好，“您在這裏安心住院，醫院裏我都安排好了，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他麵容冷峻，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家世良好的優質男人，身上更有一種當權者的矜貴氣質。

  “這是……”沈奶奶眼中閃過一絲猶疑，“你是我家小煙的男朋友？”

  “不是不是。”顧非煙連忙打斷，撒嬌地摟著沈奶奶抱怨，轉移她的注意力，“奶奶，你就不要管他了啦，你好久沒有看到我了，就不想我嗎？”

  她一定要撇得幹幹淨淨的。

  戰墨辰是顧明珠的男人，她可不想惹得一身騷。

  “想，我怎麽不想？”沈奶奶慈愛地拍了拍顧非煙的背，“我老婆子就算隻有一口氣，也牽掛著你們，割舍不下啊。”

  ……

  有戰墨辰在，醫生一直等著。

  從病房出來，顧非煙便第一時間去找沈奶奶的主治醫生，問沈奶奶的情況，“鄧醫生，我奶奶的身體怎麽樣？如果現在就動手術的話，她能承受得了嗎？”

  “有點危險。”鄧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病人的身體素質不好，很虛弱，可能是因為長時間缺少營養造成的。再加上她年齡已高，如果馬上就動手術的話，術後恢複會有比較大的影響。”

  “那怎麽辦呢？”顧非煙很心焦。

  “目前隻能住院觀察，調理好身體，再圖動手術的事情，不過……”鄧醫生皺了皺眉，“這樣安排的話，治療費用便會比直接動手術要高出許多，顧小姐您要有心理準備。”

  “嗯，我知道了。”

  “具體的，你想好了，我們下次再詳談吧。”

  “好的，謝謝醫生費心了。”顧非煙點頭。

  鄧醫生對著戰墨辰禮貌告辭，“戰少，我先去忙了。”

  “嗯。”戰墨辰頷首。

  鄧醫生一走，顧非煙便手撐在牆上，無力地在椅子上坐下。

  錢，又是錢！

  沈奶奶心髒不好，需要開刀用手術安放心髒起搏器，並且因為她年事已高，再也經不起第二次手術，所以隻能一步到位，用最好的那種心髒起搏器。

  原本顧非煙想的是準備五十萬，可現在看來，五十萬說不定還會少。不說心髒起搏器和手術費用，光是手術前的調理和手術後的恢複，這也是大筆的錢。

  再說，誰能保證就沒有一點意外呢？

  高額的手術費，她上哪裏找去？

  租了房子，她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剩下多少，眼下工作又沒有著落，別說支付手術費，她連自己的生活都不知道要怎麽維持。

  一瞬間，顧非煙很是心累，也很是迷茫。

  她甚至生出以前從來不會有的心思……如果俞琰烽真的對她有興趣，真的願意給她錢，她是不是，可以答應他的要求？

  “你怎麽了，不舒服？”

  突地，一道低沉清冽的男聲，打斷了顧非煙的胡思亂想。

  她驚訝抬眸，對上戰墨辰幽深的雙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對她的擔憂，而不是冷嘲和諷刺。

  “我還好。”顧非煙扯了扯唇角，“謝謝你今天帶我過來，沒事的話，你就先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是知道的，顧明珠每天晚上都會查崗。

  然而，戰墨辰還沒有開口，顧非煙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顧非煙，“……”

  捂住肚子，她一臉尷尬。

  因為大姨媽把她折騰得要死要活，她經期又不喜歡吃油膩的快遞，所以晚上還沒有吃東西的……撐到現在，肚子難免會抗議。

  戰墨辰鳳眸染上點點笑意，“走吧，帶你去吃東西。”

  “醫院附近能有什麽好吃的？”顧非煙挑剔著，卻還是站了起來，“奶奶也不知道有沒有吃東西，我們下去帶點好消化的東西給她吃。”

  “好。”戰墨辰眼神更加溫和。

  第一次聽她說“我們”，這感覺似乎很不錯。

  ……

  戰墨辰生性講究，原本想讓禦膳坊送外賣過來，可一想到顧非煙已經饑腸轆轆，便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到了醫院外麵，他讓顧非煙自己選。

  顧非煙對附近的地形熟悉，領著戰墨辰七拐八拐的進了一條巷子，在巷子裏找了一家很小的麻辣燙店子，站在門外就開始流口水。

  “你確定要在這裏吃？”戰墨辰劍眉緊皺，“這一頓我請，你可以不用這麽節省。”

  “我知道你有錢，可我用不著你請，誰知道你存著什麽心思呢？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萬一你用這個要挾我，我怎麽辦？”顧非煙沒好臉色給他。

  之前逼著她上他的車，用沈奶奶威脅她的仇，她可是不會忘記的。

  再說，她就是故意選的這家店子。

  以戰墨辰那潔癖又講究的性子，肯定會受不了站在外麵等著，那樣的話，她就小小的欺負了他一把，也能安安心心地吃東西了。

  一箭雙雕！

  “老板，我撿好了菜，你動作快點呀，我都快餓死了。”

  “好咧。”老板笑嗬嗬的，“加麻，加辣不？”

  “不用，微辣就行。”

  顧非煙輕車熟路地配好菜，交給了老板，然後便怡然自得地在凳子上坐下。

  見戰墨辰還站在門外，頓時挑了挑眉，得意地揚開笑容，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囂張得像是小太妹。

  戰墨辰，“……”

  這女人，簡直就是渾身帶刺！

  不就是進店子？

  以前他在外麵出任務的時候，風霜雨露是常事，甚至為了潛伏連臭水溝都一呆就是幾天，隻不過在街邊小店吃個飯而已，這算什麽？

  戰墨辰黑著臉，大步往裏走，對著老板沉聲開口，“來份一模一樣的，動作快點。”

  “你瘋了吧，你不是不能吃辣嗎？”顧非煙狠狠瞪了戰墨辰一眼，扭頭對著老板便大喊，“老板，你別聽他的！給他來一份清湯的，怎麽清淡怎麽來，多給他弄點肉倒是真的，別給他省錢。”

  “好咧。”老板在廚房裏應了一聲，聲音響亮。

  戰墨辰說不出什麽滋味。

  小小的店子，其實算得上有些狹窄。

  擦得幹幹淨淨的玻璃擋板後，廚房灶台上躍動著桔色的火焰，大功率的油煙機不停工作著，可依舊有香味從裏麵飄散出來，濃濃的煙火氣息。

  沒有禦膳坊那麽精致，可是卻又一種平凡質樸的真實感。

  戰墨辰注視著顧非煙白淨俏麗的側臉，那顆從未有人進駐過的堅硬心髒像是被敲開了一條裂縫……心裏麵湧動著的暖流，讓他感覺陌生，又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