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直臉色微變，怎麽也沒料到慕辭還有這麽一手。

  他的這個女兒果真不是一般的狠，居然跟他斷絕父女關係。她自己叛逆，竟然還代替桐兒和瑤兒也下了這樣的決定。

  慕直沉下臉，冷聲道：“你無權代表桐兒和瑤兒……”

  “無權？！慕大人，你莫不是忘了，哀家是當今太後。就連當今聖上，也得向哀家奉茶請安。慕大人且說說，哀家能不能代替自己哥哥和妹妹下決定？！”

  耿氏見狀，附和道：“我身為桐兒和瑤兒的母親，也可以代替他們下決定。他們是我生的孩子，我休了慕大人，他們當然也該舍棄慕大人。”

  她說完，在契結書上鄭重簽字。

  “在場眾位都是見證，從此我們這一脈和慕大人再無任何關係！”慕辭再次重申。

  接下來，她隻要遊說哥哥交還兵權，應該就不會成為獨孤連城誅殺的目標。

  慕直臉色鐵青，在慕辭和耿氏互相配合下，竟然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母親，咱們走吧，府邸我已經準備好了。府裏應有盡有，從此母親就是一府之主，再也無需看慕大人的臉色行事。”慕辭說著，攙扶著耿氏往慕府大門而去。

  走了幾步遠，她回眸看向林氏：“我娘當年的嫁妝若少一件，林氏，你就拿你的頭來賠償。哀家一言九鼎，屆時我娘若發現嫁妝少了，哀家定會親自來取你項上狗頭。”

  她說完，在眾人的行注目禮下，陪同耿氏踏出慕府大門。

  耿氏在走出慕府大門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裏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原本以為嫁進這個朱門大戶，她的一生就會在這裏直到完結。

  當年的她也未料到，自己竟然會孤身離開慕府。

  “娘還有我、哥哥和妹妹呢。等瑤兒學成歸來，讓她帶著娘去周遊天下，遊山玩水。”慕辭知道母親心裏的惶恐，安撫道。

  母親大半輩子都耗在這幢府裏，突然間離開這個地方，肯定很惶恐。

  凡事開頭難，以後會好起來的。

  “瑤兒再長大些也是要嫁人的。娘就怕拖累了她，本來她是慕府的三小姐，如今跟慕直斷絕父女關係，隻怕要找好的親事很難。”耿氏道出自己的擔憂。

  慕辭聞言失笑：“娘怕不是忘了，我還是當今太後呢，想要給瑤兒指派一門好親事有何難？”

  耿氏一時愕然，她確實忘了女兒很本事。

  如此，她再無後顧之憂，隻要不拖累自己的兒女，她可以放心了。

  小半時辰後，慕辭帶上耿氏去到城東的一座府邸。

  耿氏沒想到慕辭說的是真的，竟然真有一座府邸，名為——雅居。

  “母親字怡雅，女兒便自作主張，取為雅居，母親可暫住在此。母親來日若是厭倦了在此居住，大可以離開京城。無論母親想在何處定居，都隻隨母親的意願。”慕辭柔聲又道。

  天知道她有多開心。

  雖然是用了非常手段，才逼得母親下了這樣的決定，但總歸是很好的開始。

  第一步，他們這一脈和慕直已經劃清界線；第二步，就是遊說哥哥從前線退下來。

  隻有那樣，她方能保得哥哥周全。

  屆時哪怕沒辦法報前世的仇，但是母親和哥哥平安，她亦可離開皇宮那個是非之地。她心裏擰得清，什麽事都不及親人來得重要。

  他們好，她才會好。

  “母親沒想到你這孩子的心思這麽重。”耿氏在驚訝過後，也坦然了。

  這孩子小時候皮，不受管教，做事一根筋。可是如今長大了，做任何事都有理有據。隻是那後宮是吃人的地方，如果可以，離開後宮是好的。

  她道出自己的擔憂，慕辭回答道：“娘無需擔心女兒，女兒心裏亮堂著呢。”

  她是有離開後宮的打算，隻不過還不到時候。一是哥哥還在為朝廷辦事，二是因為害她的凶手沒有找到。

  若這些心願都了了，她自然是了無牽掛離開。

  那之後，雅居侍候的下人一一在耿氏跟前露了臉。

  無論是家丁還是婢子，都是慕辭親自精挑細選，她當然不允許有任何問題出現。

  哥哥找過來的四個婢女，個個精通武藝，這幾人她放心用著。平日裏最親近耿氏的人是玲瓏，自然就由她成為雅居的管家。

  慕辭在雅居難得自由，又難得自在，待在這裏都不想回宮。

  耿氏見她這樣，索性道：“既然不想回宮，今晚就在此留宿。皇上也不管著你，那你就留下來，跟我睡。”

  慕辭心說她即便是太後，也不能隨隨便便在宮外留宿，這不合體統規矩。

  但母親的提議太誘丨人，她二話不說便答應。

  最近獨孤連城冷落了她，她出宮這件事，應該沒有多事的奴才在獨孤連城嚼舌根才對。

  萬一真有人對獨孤連城告禦狀，她也不怕。

  就這樣，她安心地在雅居住了下來。

  皇宮。

  李玉一直在留意永安宮的動靜。哪怕皇上不願再聽到慕辭的名字，甚至也不願意去永安宮走動，但他還是覺得關心慕辭是他應盡的責任之一。

  所以在慕辭出宮的第一瞬間，他就收到了消息。

  原本這件事，他還真不想告訴獨孤連城，也不想讓皇上煩心，誰知碧巧那個多事的，把慕府發生的大事告訴了皇上。

  皇上聽完後，也很意外：“耿氏已經休了慕直？”

  這件事倒是稀奇，居然還有女人休男人？從古自至，都是男人休妻，幾時輪得到女子主動休棄男方？

  “正是。這件事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後宮也傳得沸沸揚揚。奴婢覺著此事關係重大，特意跟皇上稟報。”碧巧說著，瞪一眼李玉。

  言下之意，就是李玉未能盡其職。

  “有點意思。”獨孤連城唇角彎出一點笑意。

  耿氏還算有點主見，委屈了十餘年，終於自己作主了一回，休了慕直這個佞臣。

  突然間，他想起了慕辭，不知道慕辭知不知此事。若是知道，會不會怨耿氏跟慕直和離？

  ——

  大家慣用現代人的思維去想問題。耿氏生活在古代，出嫁從夫的道理聽了一輩子，要她下休夫的決定其實是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