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猜得沒錯，慕直並沒有拿出他那份休書。

  他當然有顧慮，畢竟她是一品誥命夫人，慕辭又是當今太後娘娘，桐兒也是國家棟梁之材，最近又為國家打了一場勝仗。

  他若在這個時候休妻，皇上那邊不好交待，更沒辦法向兒女們交待。

  慕直要考量的事很多。

  他確實摸到了休書。他本可以當眾宣布，是他不要耿氏，而非耿氏休他，但他還是為了想要事情簡單化，而選擇三緘其口。

  耿氏自己願意跟他和離，那是最好的結果，這樣他也可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偏偏她給了他一封休書，讓他臉麵無光，而且還要求退還她當年的嫁妝。

  這一時半會兒的，他要怎麽把嫁妝還回給她？那些嫁妝早就不知去了哪裏，也許有一部分在林氏那邊，總不成他送出去的東西，又要林氏還回來罷？

  林氏也聞訊趕過來湊熱鬧。

  剛好聽到耿氏想要回嫁妝。耿氏的嫁妝多數都被她占為己有，要她還回去，門兒都沒有。

  “憑你也配休大人，還想要回嫁妝？你做夢！”她快步站到慕直身邊，衝耿氏大喝一聲。

  “林氏，你來得正好。說起我的嫁妝，多數都在你那裏吧？我的東西，寧願喂畜牲，也不會被你這個賤人玷汙！”耿氏見林氏來了，冷笑勾唇。

  這以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和林氏正麵扛上，也將是最後一次，今天她就要痛痛快快地解決所有的怨和仇。

  林氏沒想到耿氏竟知道那些東西在她那裏，更沒想到耿氏會當著眾人的麵揭穿這個事實。

  她頓時臉麵無光：“你、你血口噴人！”

  “你如今戴的這支八寶簪，正是我的嫁妝之一。”耿氏諷刺勾唇。

  林氏下意識摸上自己的發髻，果然摸到一支簪子。她哪裏記得這是耿氏的東西，隻是隨手拿了一支發簪用了，怎知就這麽巧，居然是耿氏的陪嫁品。

  “你手上的鐲子，也是我的嫁妝之一。要我去你的首飾盒看看，有多少我的嫁妝被你占為己有麽？”耿氏起身，緩步逼近林氏。

  在耿氏的逼視下，林氏連連後退。

  她從來不知道，耿氏竟然有這樣的氣勢，她竟然被耿氏數落得啞口無言。

  再加上在場圍觀的都是下人，都看到了她狼狽的一幕，她頓時惱羞成怒，用力推開耿氏。

  耿氏差點被林氏推倒在地，幸虧玲瓏早有準備，及時扶住了耿氏。

  玲瓏護主心切，反手一掌，擊中了林氏的左肩。

  林氏這回被玲瓏一掌擊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樣子十分狼狽。

  慕直見狀，就想上前去攙扶林氏，誰知白薇突然間趕到，嬌聲道：“大人，我肚子不舒服……”

  慕直一聽到白薇的聲音，立刻舍了林氏，去攙扶白薇。

  “反了反了，耿氏，你居然敢這般對我？”林氏氣得幾欲吐血。

  尤其是慕直為了一個白氏居然冷落她，這還有沒有天理？

  “人家耿氏的東西想要拿回，那是天經地義，林姐姐就把人家的嫁妝還了吧？”白薇適時插話：“換作是我，再厚的臉皮都不敢占據別人的嫁妝。也就耿氏脾氣好，不把你告進官府，跟你打官司。”

  “我說話，幾時輪到你這個小賤人插嘴？！”林氏一聽白薇這話，頓時將矛頭指向白薇，正想借此機會轉移視聽。

  白薇趁機躲進慕直的懷裏：“大人，林姐姐好凶啊，人家不過是說了一句公道話罷了。大人是朝中棟梁之材，若是讓人知道耿氏的嫁妝被林姐姐占為己有，那天下人得怎麽看大人？以後大人在朝堂之上也無臉麵對各位同僚，不是麽？”

  慕直覺得白薇這些話頗為在理。

  他是一品重臣，怎麽著也不能讓人留下話柄，被人當成笑話。隻是他被耿氏休棄一事，始終讓他臉麵無光。

  為了慕雪能夠登上後位，他如今隻有先咽下這口氣，將來有機會，一定要一雪今日之恥。

  當下他有了決定，冷聲道：“耿氏，你的嫁妝我會一件不落都給回你，但你也要從此刻離開京城……”

  “我母親為何要離開京城？！”慕辭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

  她會出現在此，自然是白薇向她通風報信，所以她特意出宮，來慕府一看究竟，不想正好趕上這出好戲。

  她的好父親不隻想休了母親，還想將母親趕出京城。

  原本她是想讓母親暫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到時再作打算。

  眼下看到慕直迫不及待想趕走母親，她隻想讓母親永遠住在京城膈應慕直！

  慕直沒想到關鍵時刻慕辭會出現在此。他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怕慕辭出手幹預，自己沒辦法趕走耿氏。

  “辭兒，你怎麽來了？”耿氏沒想到慕辭會突然間出現，很是意外。

  慕辭去到耿氏身邊，“我來接娘離開慕府。從今往後，天高海闊，娘想要去哪裏都可以。像慕大人這樣的偽君子，和林氏這樣的賤人倒是絕配，母親成全了他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耿氏怔怔地看著慕辭，她其實心裏很惶恐的，但是看到女兒的一瞬間，她知道自己有了倚靠。

  她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慕辭安撫了耿氏，轉眸看向不遠處的慕直：“既然母親下定決心休了慕大人，從此母親再和慕大人再無任何幹係。”

  慕直聞言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慕辭不讓他和耿氏和離。

  正在這時，慕辭突然再說到重點：“擇日不如撞日，從今日開始，哀家與慕大人也徹底解除父女關係。從今往後，慕大人的榮辱與哀家再無任何瓜葛！不隻是哀家，哀家這一脈，慕桐以及慕瑤，都和慕大人解除父女關係。從此我們兄妹三人，都和慕大人斷絕父女關係。”

  她說著，對絲竹伸手。

  絲竹立刻奉上一紙早擬好的契結書：“這是斷絕父女關係的契結書，哀家已經代替慕桐以及慕瑤簽字畫押，從此我們和慕大人再無任何牽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