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嗎？”

  梵玖言輕聲問。

  他更期待赫連朝的反應，畢竟燃，他從不懷疑。

  “首領，”赫連朝沒有再稱呼他“小首領”。

  他認真的金色眼眸，璀璨又奪目。

  “大不了，再擋一次槍就是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的，讓梵玖言挑了挑眉。

  很奇怪，他，明明是一柔弱的人類，他也不同於祈兒，還有半分血族的血脈。

  赫連朝隻是普普通通的富家小少爺。

  本應該有衣食無憂的生活。

  祝朝燃伸手，他想摸一下金色的頭發，卻看到和自己同樣海拔的男孩，瘦削的肩頭。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祝朝燃最大程度的感謝了，別的感謝方式，他祝朝燃礙於麵子可給不了。

  “對了，首領。”

  赫連朝看他轉身，突然叫住了他。

  梵玖言轉身，他的眼眸裏沒有疑惑，隻是靜靜地聽他想表達什麽。

  赫連朝沒有表達，隻是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絲毫不是像血族那樣，單膝跪地的請示和行禮。

  是雙膝跪地，這是人類表達感謝和哀求最大的形式了。

  他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要知道他曾經也是富家子弟啊。

  男兒膝下有黃金，人類廣為流傳的這句話，梵玖言也是早有耳聞。

  “首領，謝謝…”

  赫連朝的聲音很鏗鏘，他鐵了心地要說這句謝謝。

  本想告訴他，欠的太多，不必道謝了。

  但是赫連朝的唇一直在顫抖，梵玖言沉默半晌，沒有打斷他。

  “如果沒有首領，我不可能重活一次…”

  “我本就是一個豁達的家夥，我可以拋棄家族的企業和資產…但，我不能拋棄燃。”

  “之前以為，沒有錢的時候，我什麽都沒了，但…

  我發現，如果沒有祝燃，我的心都沒了…”

  祝朝燃的紅眸深了又深，他看著赫連朝，沒有說話。

  “而且，您給我了v的能力，讓我…不想一個廢人一樣苟活…”

  “讓我做他的盾，無效著一切的攻擊，我覺得這是我的意義。”

  梵玖言踱步走了過去，輕輕扯了一下他的手臂。

  “起來。”他命令。

  赫連朝紋絲不動。

  金色的發絲垂在耳鬢，吹彈可破的白皙膚質，縈繞著憔悴。

  “之前的我，就像是禁錮在深深的海水中，時刻感覺到冰冷，感覺到被淹沒，溺到窒息…”

  他的眼角好像有一滴淚，祝朝燃看著，真想伸手想給他擦掉。

  “我厭煩並憎惡著血族的一切，畏懼著領隊…”

  “但我從不知道，我用生命保護了燃，而我現在的命，是燃換來的…”

  梵玖言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如果當時的燃，不為他擋槍。

  他斷然不會用r-重塑之力，去救一個卑微的人類。

  而且消耗了他大量能力，看到祝朝燃提不起精神的模樣，他不得不把無效化賦予了這個人類。

  不然，他能活？

  他能變回本身的模樣？

  燃能變回血族的戰神？

  人類都清楚一個道理，生老病死是阻止不了的。

  僅重塑之力，也無法扭曲事實——

  赫連朝，當時就是死了，一槍打中心口，死的徹底。

  “所以，謝謝首領…”

  赫連朝這才起身，他垂著眼睫微微覆蓋了他的金色眼眸。

  他知道yi是多麽可怕的家夥，他作為人類，第一次知道燃是血族，也是怕的不行。

  但是，他若是現在不道謝，不知道之後凶多吉少的戰爭後…

  還有無機會說謝謝。

  這一個謝謝，讓梵玖言點了點頭。

  他背過身去。

  一個“謝謝”，對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但是，正是因為沒有意義，曾經從沒有吸血鬼對他道謝。

  他們隻有畏懼他，尊重他…

  並且對他俯首稱臣、言聽計從，從不敢反抗。

  在yi之後，血族所苟活下來的家夥們，便把梵玖言當做信仰了。

  這是他們活下去的砝碼。

  他不如梵瀾冷漠，他的內心總有一份溫暖。

  這大概源於，從那時，他就認識了一個很甜的蛋撻女孩了吧。

  他的心，也總歸有一份甜蜜。

  走過去，看著祈金蒔拿出了一個小豬造型的巧克力饅頭。

  梵玖言不由得笑了，他一笑，瞬間空氣就暖多了。

  俯下身子，墨藍色的發絲輕輕蹭了一下她的脖頸。

  “祈兒乖…”

  還沒說完…

  被塞了一嘴的饅頭，讓梵玖言錯愕了幾秒。

  白皙的手指從嘴邊拿出饅頭，他忍俊不禁的臉龐有些許的紅。

  唇瓣還有些許的饅頭漬，他摩挲掉，轉頭看著也笑了的兩人。

  “今天，就把我當成朋友，我們…”梵玖言想了想，問赫連。

  “人類通常說，一塊說說話，就是怎麽表達？閑談？”

  赫連朝笑了，櫻粉色的唇像是女孩子那般好看。

  “首領，咱們一塊兒嘮嘮嗑。”

  他清脆的語調，讓祈金蒔不由得笑了。

  人類的生活一向都是她向往的，隻是她這些年，習慣了去殺害他們，奪取他們的性命了。

  她辨別不出好壞，因為她隻知道為了阿言…才去…

  搖了搖頭，過去的事，她無以彌補，她隻知道，隻要這個世界有yi，那便有災難。

  她要保護這個世界…

  赫連朝很隨和地坐到了祈金蒔身邊，他知道一直跟著yi的她，心裏的滋味。

  就像是一直被囚禁記憶，恢複不了的他。

  像個沒有頭腦的小孩子。

  “姐姐。”他這樣喊了她。

  就像是，曾經，她飛起一腳要踹祝朝燃時，他喊了她“姐姐”。

  讓她還是經不住怔了片刻。

  隨即笑了。

  “還記得麽，姐姐，你竟然買了一個蛋黃派忽悠梵玖言啊！”

  這麽一說，祈金蒔笑了，她抬頭望向梵玖言。

  對上那墨藍色的眼眸，這份冰冷就像是片刻融化掉了。

  “其實後來，我是知道這丫頭騙我了。”

  梵玖言笑道，語氣微微責怪，但多為寵溺。

  “哦？你知道了啊！”赫連朝也笑了，擠了擠眼睛。

  “但你知道麽，n院門口那個小賣鋪全都是假貨！”

  “您吃的那個蛋黃派，牌子上都寫得蛋派啊！”

  梵玖言皺了皺眉，他不由得抿了抿嘴，“天哪…”

  “撲哧”一聲，百年不見一笑的燃也笑了。

  他笑起來實在是好看，赫連朝看呆了。

  “那，弟弟，我想聽你和祝朝燃的故事。”

  祈金蒔喊了赫連朝一聲“弟弟”，就像是初見他在牆頭，生怕他摔下來時那樣稱呼他。

  赫連朝挑了挑眉，看著燃尷尬地轉身，他聳了聳肩。

  “那我就給你們講一下燃的故事…”

  “喂，不是和你的故事麽…”祝朝燃斜眯著的紅眸根本不凶。

  “啊，光講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