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軹侯梁舒聞
作者:就是摸摸醬      更新:2020-05-18 05:13      字數:2460
  兩年前的建元六年,臘月,林心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古代,那時候她還什麽都不懂,被王大娘救下,在她家住了好幾個月。

  王大娘人很好,會給她飯吃,教她如何正確穿衣服和褲子,教她生火,教她當地語言,雖然是用震耳欲聾的吼聲。

  現在想起來覺得非常親切,隻是當時她並沒有這樣覺得,而是一心想逃跑。

  這裏的語言對她來說並不難,林心自幼生活在吳語區,家裏老人又一直是講的閩南話,很快便學會了這裏的方言。

  因為從鄰裏之間得知,王大娘告訴大家她是鄉下來嫁給大娘的傻兒子的,大家看在王大娘一個人帶著個傻兒子不容易,都不向裏正告發王大娘家有來路不明之人。

  就這樣在王大娘家住了三五個月,表現非常良好,才獲得了第一次出門的機會。

  王大娘的家在頓丘縣,每隔兩三天會到濮陽城裏給大戶人家送蔬菜雞蛋,那天正好帶上了林心與傻兒子阿蠻一同送菜。

  阿蠻說來也不傻,就是不與人講話,隻喜歡幹自己的事情。

  林心其實很喜歡他,他雖然不說話,但是經常幫自己做事,大娘不準她用水,有時候大娘去送菜,阿蠻就幫她悄悄燒水洗澡。

  林心第一次過寒食節,白天冷菜飯吃不慣,半夜阿蠻悄悄起來給她煮了兩個雞蛋。

  第二天還被王大娘發現了,王大娘狠狠瞪了林心好幾眼,最後竟然沒罵她,她知道,這雞蛋是大娘的命,當然,雞也是。

  第一次上街看什麽都新奇,低矮的房屋,滿街的古人。

  大娘見她一路乖巧的樣子,或許放鬆了警惕,便停下獨輪車,拿了兩個五銖錢給阿蠻。

  “你們倆緊跟著就回來,不準玩久了!”轉頭又對她囑咐說:“你走得太慢了,我先回去,你等下跟著阿蠻早點回來!”

  她現在都記得那時候自己激動的心情。

  那天阿蠻送了她一隻摘來的新鮮芍藥,一切就如安排好的一樣,他回濮陽省親,撿到她掉落的花。

  林心與阿蠻回家的路上,竟然遇到幾個壯漢要抓她,她隻好掙紮逃跑,結果卻被綁了起來。

  她那時候忘記了,這幾個壯漢不過是嬤嬤手底下養的打手,嬤嬤養了她幾年,總算長得像個小姑娘了,嬤嬤迫不及待把她賣到鎮上去,她便想趁這個機會逃走,才被王大娘救下了。

  幾個壯漢把她五花大綁地帶回嬤嬤的村子,嬤嬤見她被抓回來,說重新給她找了個“好”去處。

  她害怕至極,趁著轉移時,一頭紮進旁邊奔騰的河裏,原想大不了死了。

  那時候剛到這裏,人生地不熟,她每日心裏都害怕極了,現在又要被賣掉,一心隻求速死。

  誰知道,在河裏漂浮了一兩日的林心最後被阿寬救了起來。阿寬把她翻起來在後背上一頓猛拍,她“哇”一下吐出許多水。

  阿寬被驚得放手,她一頭栽在地上,氣息還不穩,一急之下就是一陣咳嗽,又吐出不少水來。

  半晌後,她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整齊,衣裳和一般材質並不相同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也正看著自己,他見她抬頭,便問:“你是何人?”

  林心緩緩坐起來,她看看四周,又看看這個穿著灰色深衣的男子。

  見她不答話,年輕男子又問:“你從何處來?”

  她低著頭,數月來的委屈、難過和故作堅強,一時間全部湧上心頭,倏忽之間失控淚崩,對麵的男子震驚地盯著仰著頭大哭的林心。

  因為體力不支,沒幾分鍾她又暈了過去。

  阿寬的主子不愛說話,一看就是家世非常好的,隻是沒想到如此之好,是位世襲的君侯。

  那時候林心隻以為梁舒聞是個富二代,她每日就追著要和土豪做朋友,想混口飯吃。

  一開始兩人偶有摩擦,主要體現在她口無遮攔地指責這位富二代上。

  他總是不說話,也不說自己的計劃,甚至不告訴他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裏。

  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是跟著他們走了兩日,三人來到了朝歌,當時她便覺這名字耳熟,問阿寬這是哪裏,接下來去哪裏,阿寬一問三不知,她才發現,這主仆二人連個地圖都沒帶。

  第一次爆發戰爭便是從蕩陰到鄴縣的路上,三人趕了一上午的路,一句話沒說。

  中午總算準備休息的時候,林心見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石頭還有一大半,她立刻湊過去一屁股坐上。

  梁舒聞突地轉過身,厲聲嗬斥:“誰準許你坐在我旁邊。”

  她被吼得愣住,結結巴巴地回答:“這裏就這塊石頭好坐啊,我也很累了呀。”

  阿寬連忙拉她起來,指著自己剛放了墊子的草地說:“姑娘坐那裏吧。”

  她累得不行,剛坐一下還被斥責,心下覺得十分委屈,甩開阿寬走到梁舒聞麵前。

  “我就坐一下怎麽了,這石頭你家的嗎?”

  梁舒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林心,問道:“你是何方人氏?”

  “我”林心的大腦開始發力運轉,可是來這裏隻知道幾個地名:“東郡,濮陽!”

  先隨便說個地方頂上。

  “為何不歸家?”男子繼續發問。

  “無家可歸!”她有些生氣,說道:“那你為什麽不回家?”

  梁舒聞不回答,阿寬趕緊說:“我家少主要北上從軍。”

  她問:“阿寬,難道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走就能去從軍了嗎?”

  隻聽梁舒聞嚴厲地批評她,道:“如何是漫無目的?”

  她也沒好氣地回答:“難道不是漫無目的?那你告訴我,到了鄴縣,然後呢?”

  梁舒聞霎時無法回答,但是她見他滿臉通紅,怕是被自己氣急了,趕緊求饒。

  “少主,我是替我們的未來擔心呀,真的不是對您的英明領導有什麽意見。”

  阿寬想來打圓場,但是他家少主將他推開:“我們到了鄴縣便可以上馳道,自然會快起來的。”

  她有些疑惑,問道:“你連個目的地都沒有,馳道就算是高速路也需要四個輪子的車呢!”

  瞬間對麵又不出聲了。

  她一下被點燃了:“少主,你有什麽計劃,可不可以開誠布公地說出來,告訴我們知道,這樣我們也好有個準備,或者你多一個人商量,好過自己琢磨吧。”

  林心實在受不了對麵人這樣,就像一拳打在海綿上,無力。

  “你是不是沒有計劃,沒有想法,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或者現在原地散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林心越說越激動。

  梁舒聞終於接話了,但是不是她想聽的,他道:“你若是想走,現在便可以離開!”

  後來她才知道,梁舒聞也是第一次自己出門,還是偷偷出來的,他沒有計劃,沒有生存經驗,隻有一口袋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