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撬牆角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10-05 04:13      字數:2128
  “大人拿著吧!另一個送的不要錢,您給公主帶去,新做的好吃。”小夥計笑的樸實,眼中流露真誠,讓人不忍拒絕。

  聽說公主與齊大人好事將近,若真成了,那可是袁州百姓的福氣。

  “。。。”齊域眼神沉靜的看著他,麵上說不出的平淡,淡的有些僵硬。剛要解釋,懷中的小世子撅著屁股熱情的接過,他要給李小餘嚐嚐,天真爛漫的世子大人哪裏會去顧忌齊大人的五味雜陳,隻能大人自己默默體會。

  拿著油紙包繼續前行,因人多道窄在一個小攤前稍作停頓,就引來攤主大姐熱情的吆喝:“齊大人看看吧!這花色多素淨,與公主的容貌氣質極相稱的。”當地的腔調,齊域好不容易聽明白。

  “。。。”齊大人抿著好看的唇,輕輕頷首,淡漠的神情並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大姐旁邊一個胖胖的嬸子上前拉了拉她胳膊,笑罵:“你說的這般直接,齊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人家姑娘都承認了,齊大人還能不認。”說完含笑的看著萬眾矚目的齊大人。

  齊域欲解釋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當下的心境一言難盡,僵硬著神情,隻得佯裝未聽見。

  “男人得主動些,公主都送大人新衣了,齊大人不表示表示。”那位大姐扯著嗓子揶揄,周圍眾人輕笑起來。

  攤子盡頭的花不錯,聚集了不少客人,齊域抱著懷中認真吃丸子的小世子走近瞧看,不料身邊響起攤主老人的搭話:“大人這是新栽培的,公主喜歡花,初春還給公主府送過。齊大人給公主送盆吧!”

  哪有姑娘不喜歡花的,況且袁州百姓都曉得公主喜歡滿園芳菲。

  “。。。”齊域長眸一閃疲憊,仰頭看了看天,長長歎了口氣,看來今日不宜出行。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大街上,滿載而歸,皆是熱情的百姓硬塞給他的。美其名曰:去公主府不能空手。連世子手中都攥著油紙包和一顆大梨子。小乙一手提著兩條新鮮鱸魚,一手抱著一盆怒放的大麗花。

  齊域低頭看了看左手與右手,猛然腦中想起小時候奶娘唱的民謠小調: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兒喂。。。

  齊大人居高臨下睨著一旁紮著包子頭的胖娃娃,英俊的臉上神色著實稱不上歡喜。須臾低頭無奈一笑。

  “大人?好家夥,您這是。。。”將集市搬回來了嗎?遠遠的叢申走過來,剛剛他去了趟百草堂開了些降火的藥材,天幹氣燥易上火。不想轉眼功夫,大人已經買了這麽多,這是要擺一桌的架勢。忙上前接過肥美的雞鴨,跟小世子問了聲安,與大人身後的小乙哥打了照麵,還熱情的招呼回府吃一杯酒。

  小乙挑了挑眉,瞟看齊大人一眼,提著魚尷尬的輕咳,與仰頭看來的小世子對視,小世子歪著腦袋深思狀。

  倒出手的齊域接過小世子的油紙包,剛想對叢申說,給他也熬兩碗湯藥,今日尤覺得口幹舌燥、目赤頭脹,降降火氣。不想一旁默默立著的小身影噠噠走到他麵前,小手挽扯著自個腰間玉佩上的流蘇,眨動著機靈的眼睛,小嘴猶豫著問道:“齊域,你是要撬顧琰羲的牆角嗎?”

  奶聲奶氣的童音卻如驚雷一般,將一行人轟得半響回不過神。隨後路過的行人先反應過來,擠眉弄眼,竊竊私語。

  “。。。這詞誰教世子的?”齊域覺得腦門子針紮般的疼,壓著脾氣沉聲問道。

  “小林子。他說我堂叔小汾陽王撬了白家長孫白謹西的牆角,搶了早就定下婚約的未來白家長媳,為了安撫白家,皇爺爺就將我六姑姑送給白謹西做小君。”小世子的記憶力非凡,字正腔圓的將小林子昔日所言告與他。

  小林子果然。。。一如既往,小乙心中忍不住歎道。

  “所以齊域,你是要做我姐夫嗎?”小世子害羞的抿著嘴,眼中滿是希冀,直白的問道。

  孩童幹淨、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下,讓人難說謊言。

  遙遠的聲音傳來,那是少年們肆意的歡笑聲:

  八皇子坐在課堂桌邊,朝他招手吆喝:“瞧,我侄女婿來了。”

  “這是顧公子,東宮的女婿。”張卓一神情帶著得意驕傲,對一群西京世家公子介紹,夜宴訂婚,顧公子的大名如雷貫耳。

  “再俊俏也莫要肖想,這可是我妹夫。”淮王世子李行臻攬著他肩膀對幾位郡君敬告,莫要付錯了情,傷心一場。

  以及少女一身橘粉,唇邊笑靨深深,甜甜的對他喚道:“顧琰羲。”

  。。。

  英俊逼人的容顏失了表情,思緒走了神。那些記憶,是屬於顧家三郎的。

  “你是齊域,也隻能是齊域。”齊老太爺拄著拐杖立於背光處,神色平靜的跟他說道,一雙渾濁的眼睛透著威嚴,透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他想活著就要忘掉過去,忘掉仇恨,以齊域的身份活下去。

  如今能神色如常的聽著旁人議論‘胥門之變’的慘故,無關痛癢一般;在西京當值的那段時日以及赴淮王世子婚宴,與兒時那些故交摯友相見,泰然處之,神色自若。連他自己都要被騙過,隻因已忘卻——他是顧琰羲。

  即使與她重逢,他隻當自己是齊域,她封地的官員,守著君臣禮數,對她與旁人的態度並無不同。隻是他們相遇的次數多了起來,起初是好奇,隻因有關她的傳聞實在太多了。記得第一眼,她比想象的消瘦太多,有些脫相。水眸中是一片死寂,全然沒有喜色,充訴著憂傷淡漠。

  不得不承認,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儼然比忘卻來的更讓他慰藉。隻是,他不需要她做到如此的。

  去西京見杜家管家,死裏逃生後遇到她的那一刻,兒時太多記憶湧入他的腦海,昏昏沉沉他做了場長長的夢,夢中他是顧琰羲,夢醒,他卻再難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