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殤離別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270
  鐵打的人也是要休息的,這群獄卒輪班站崗,入夜守職侍衛自然比白日少些、散漫些。第五日了,就是吃人的厲鬼也累了,收起爪牙,饜足的睡去。幾個獄卒地牢口吃著下酒菜,飲著小酒,相互啐罵閑聊:

  “哎——,你說咱這幾日加班加點的,何事能完事?”

  “誰知道的,太子不發話,陛下又不下聖旨,拖著唄。”聽說龍體不豫,不知真假。

  “完事?等到死絕可不就完事了。再說,這幾日,哥幾個也尋著味。睡了幾個丫鬟,想不到大戶人家的就是下人,也比別處的有滋味。”那白嫩嫩的身子比窯姐誘人多了。

  “啐,哎——”一雙賊眉鼠眼渾濁不堪,低聲說道:“那處關的可都是主子,你們敢不敢。”猥瑣的跟對麵三個獄卒遞了個眼色,滿嘴說著淫穢之語。

  “別惹事了,都有外親,不是前日幾家還遞了銀子打發來看了。”一旁有個身量瘦小的,不願惹事。再者家中婆娘管得嚴,他也不大好女色這口,不如收銀子好。這幾日,他們可都發了筆橫財。

  “切,你怕不是不行吧!別理他,是爺們跟著我走,我老史這輩子還沒睡過帝師的孫女,今兒別說受罰,死也值了。”

  樺緔手握太子令牌,一路暢通到了刑部地牢。可是越往裏走,便聽到有女人尖叫聲,男人咒罵聲傳來,夜中尤為淒厲。

  四個獄卒被製服在地,其中有一人眼睛紮了支簪子汩汩流著血,衣冠不整。而不遠旁躺著上衫半退的女子,麵上痛苦,眼睛睜得老大,腹中被一類似匕首的刑具捅了不知多少下。可惜,她們隻晚了一步。

  樺緔走上前,解開係帶將披風蓋在這女子的身上。這是顧家大郎的媳婦,聽說入獄那日嚇瘋了,這群畜生!眼中像是染紅了血,樺緔疾走到羅廷旭身前,一把抽出他腰間的佩刀。

  刀在左臂劃了一道,手下的狠了,血沒一會湧了出來,濕透了錦袖:“今日。定要帶。她們離開。所以,他們。必須得死!”樺緔說的緩慢,每一個字都帶著恨意,卻極清晰的傳達。

  刺殺皇族,罪不可赦,她隻能想到這麽個理由。

  飛濺的汙血,沾染了她的素袍。雙手抖著握緊這柄刀,刀尖滴著血,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無人動手,那她便動手,她先邁出這一步。她在逼羅廷旭,可是她別無它法。

  這便是開始,羅廷旭眼中有動搖。一閉眼,咬牙接過樺緔遞過的刀柄,侍衛得令,將前方欲逃跑的獄卒當胸劈倒。地牢入口被他們封鎖,裏麵的獄卒二三十人,一個不留,也算為忘死的生靈報了仇。

  劫獄這種事,要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好。獄卒砍傷了她,她把他們殺了也變得合情合理了。借此將父王與刑部私自用刑一事傳出去,事情鬧得越大,才有救她們的把握。

  地牢深處,一間漆黑陰暗的牢房,比著牆蜷縮著的兩個嬌小的身影,樺緔一身血汙走近角落,一個與她一般年紀,一個不過是黃口稚童。

  “笙歌,沒事了,再也沒人可以欺負你們了。”

  想將所有人救出去,是不可能的。施家當家主母雖麵上憔悴,發髻淩亂,卻高聲說道:“殿下不必愧疚,這份恩情老身心領了。能活一個是一個,顧丫頭走吧!”

  樺緔不敢回頭,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睛。有人哆嗦著想出聲向她求救,施夫人的一句話才忍下。

  門口分道,六公主讓樺緔帶人先走,她會命人將顧家媳婦大殮安葬。煙蘿哭的淒厲,隻喊娘親,羅廷旭扛起強行出門。

  太極宮甘露殿

  “陛下,長樂公主帶著太子殿下的令牌到刑部地牢劫獄了,殺了當值獄卒,把顧家倆嫡女帶走了。”書房中央,刑部尚書廖忠顯弓身回話。

  太子坐在殿中擰眉聽著,樺緔拿了他的令牌?

  剛剛廖大人形色匆匆的進宮求見太子,偏偏太子在陛下殿中,等了一會未見出來,便打發小太監遞個話,不想被陛下瞅見了,讓薛公公將人帶進去。

  “知道了。”明皇背著燭光說道,麵上瞧不出喜怒,太醫跪身榻前診脈。

  一旁垂手立著的薛立仁倒是聽出陛下言語中的厭煩,不予繼續聽下去。可是廖大人好像沒看出來,還在繼續說著國法朝綱,越說,明皇的眉頭越加皺在一起,臉上已起怒意,嚇得太醫頭垂得更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朕下旨,將公主也拖出去斬了!你們才滿意!”將手中的一卷書甩了出去,把書房的人驚得臉色大變。

  “臣該死,臣不敢。”一瞬黑紅的臉色變得蠟黃,廖大人撲通一聲跪下身,顫聲說道。

  灼灼燭光大殿中搖擺跳躍,宛如帝心,難以揣測。

  東宮門口

  “來人將這兩個”眼神望著抱在一起的小丫頭,明亮的眼睛裏滿是驚恐。一身髒汙,哪還有世家嫡女的矜貴模樣,想必這幾日經受了太多。太子妃眼神躲閃了下,不去看,狠下心說:“送回刑部,將公主關起來。”

  “母妃,將她們送回去,她們活不了的。”樺緔哭著跪在太子妃麵前祈求,聲音依然難聽,隻有氣音。

  “留下她們!你就活不了了!你父王不會放過你的,你怎麽敢呀,餘兒。”怎麽敢盜取令牌,假傳令旨;你怎麽敢,劫獄?若是你皇爺爺知曉。。。她不敢想下去。

  “母妃,您知道她們在獄中經曆了什麽?是怎麽活過來的。您知道剛剛女兒看到什麽?顧家大難,您怎麽能讓我置身事外。父王”‘不倫’二字她終忍下沒說出口,一眨不眨的盯著母妃,眼淚盈目:“您讓我當沒瞧見,讓我忘記!母妃,您怎麽能如此寡情,您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我這都是為了誰。”太子妃悲切的說道,這些事早已脫離了她的掌控。

  “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和楨兒,可您又護得了誰?如此懦弱!到頭來您誰也保不了。”邢嬤嬤在她剛醒過來的那會,跪在她的床前求她體諒母妃心中的苦,她才知曉,楨兒中毒了。毒是娘胎裏帶著的,治不了。敢在東宮嫡長孫的身上下毒,有幾個人能,又有幾個人敢?她從前不知,可自從去冷宮那日,她瞬間猜到是誰有這份歹毒,成就那份野心。

  “啪——”樺緔頭一偏,望著前方漢白玉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