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昔
作者:墨斐華傾      更新:2020-05-18 04:13      字數:2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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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池用袖子試著眼角,委屈巴巴的回道:“請了,郎中說無礙,連日奔波勞累所至,多休息兩日就好。昨日他們久睡不醒,下官不敢拖,今日一早就先給殿下去了信。那幾個侍衛先後起身,用早膳。下官趁著空擋趕過去詢問,他們說沒遇到劫匪,隻是郡主想來找殿下小聚段時日而已。下官瞧著他們言辭含糊,眼神躲閃,像是有什麽其他事不欲明說。”

  不用王池細說,她聽了也不信,見她,至於搞得如同逃難一般嗎?再說堂堂郡主帶這麽一巴掌的侍衛就敢出府,怎麽看都像偷跑出來的。猛然想起一事問道:“他們從何而來。”

  王池眨巴著一雙笑眯眯的眼睛,天真爛漫的說道:“好像是涼州。”

  樺緔眼眸一閃而過的深意,似笑非笑的望著裏屋承滎那邊,莞爾一笑。涼州啊,那不是儀賓所在的地方。

  王池說完也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樺緔起身對倆小丫鬟囑咐道:“醒了,告知吾。”便出院回自己寢殿稍作休息。

  公主府占地大,宜春城最後方,橫跨東西建了這府邸。不過樺緔來了此處,除了自己的院落,不曾大興土木,傷民勞財過。公主府基本保持原有府宅的模樣,聽說最初這是前朝某位受寵的郡主府邸。自然是畫棟雕梁、丹楹刻桷,華美異常。

  樺緔的院落是仿照東宮昭陽殿建造的,依然是挑高大殿,樓閣台榭,美輪美奐。園中石磚地麵都被花草占據,多了份生機。公主府中的植被眾多,每一處都嫣然翠綠,景色宜人。西麵還有個不小的人工湖,裏麵種滿荷花。樺緔兒時偷跑去長安‘月宴’酒樓,聽聞賞荷的樂趣,便也在這種下,可第二年就去了明月山,時至今日才歸。

  回到昭陽殿,王池跟隨,一進殿內,曾經貼身的侍女少不了掉淚抹麵訴說深情一番,樺緔一一安撫後,命人準備熱水,泡個澡子,解解乏。王池這時才發現海棠蘭薌二人未歸,隻有連翹一人隨行。連翹說起辛婉月如今的章夫人借著夫君福州上任的途中,來看望公主。在小小的袁州地界,見著昔日長安的貴女,王池怎能不感到意外萬分。

  “萍鄉縣的縣令名劉詠?”樺緔坐在桌前吃著新鮮的瓜果解渴,狀似無意的閑聊道。

  王池還在感慨辛婉月之事,回神說道:“是,殿下怎麽突然問起他。”

  “沒事,隨意問問。”瓷碗中削皮的小甜瓜,香脆可口,她頂喜歡吃的。

  “喔,就是。。。就是,風評不太好。之前往來信中有給公主提過。”說的含蓄了,劉大人利民的好事沒做幾樁,貪贓枉法、賦稅苛刻等壞事做盡。可王池也知利害,不願給公主惹是非。劉詠背後的靠山是誰他能不知,與公主那麽大的過節,他心中明了。殿下活的艱辛,吃了諸多苦,能不打擾公主,就盡量不去吱聲。

  “對了,瞧我這腦子。殿下,楊刺史的推薦信下官已寫完,就差公主過目蓋印,本想送去明月山,既然公主已回府,一會兒給殿下過目。”

  樺緔插瓜果的小叉子一頓,輕垂眼瞼,淡聲說道:“此事不急,吾看完再說。”

  王池還以為殿下會說你看著辦吧!聽後一愣點頭說好,與侍女先行退下,連翹在外間侍候。過了一會兒,覺得公主會渴,便起身去找熱水泡茶,她們剛回府,粥恐怕得熬煮一會子才行。

  樺緔閉目坐在湢房水池中,她不喜歡木杅,就讓匠人在殿內湢浴間理了個水池,以供沐浴。水池長寬各三米左右,一米多點的高度,坐在池子中的木凳上泡澡剛剛好。難得有這份平靜的心境,一轉身,趴在墊了絺綌的池邊,下巴枕著手背,閉目養神。臉頰被水汽蒸的透著紅暈,墨發高綰發頂,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遠遠看去楚腰蠐領,身形纖瘦曼妙。可偏偏一道淡粉的疤痕突兀的斜在背部,從左肩到後腰,貫穿整個窄小的後背。傷疤那麽長,人那麽瘦弱,能想象出當時得有多痛。視線上移,左前臂也有一道,不過都是陳年舊傷了。

  樺緔泡的昏昏欲睡之際,“吱——”一道開門聲,隱隱傳來。爾後有玉佩隨著來人走動叮當作響,清脆悅耳。那人停在湢房門外靜立,門上映出倒映,有香氣透過門縫隱隱傳入室內,一雙格外纖長白皙的玉手緩緩落在雕芙蕖黃梨花門上,隻消輕輕一推房門就會打開。

  “你若是敢踏進半步,本公主就剁了你的爪子做花肥。”樺緔未睜眼,聲音無波瀾的說道,好似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般的隨意。

  一聲男子的輕笑從門口傳來:“殿下,好狠的心。”以及連翹恰時從外麵提壺進來不由驚呼,說殿下沐浴,不願人打攪,公子先回雲雲。好一番客氣的遊說,那映入門上的人影才不情願的離開。

  桌案上鏤空小銅爐上青煙嫋嫋,香氣沉沉,安眠養神,一室又寂靜如初。

  宜春某酒樓雅間,兩位男子臨窗而坐,半掩竹簾,遮擋了容貌,端從衣飾身形瞧出北麵窗邊的青年年輕勁瘦,身姿挺拔,一身灰藍衣袍,翩翩風流。南麵男子微微富態,褐色暗紋錦服,手中握倆磨得光滑的核桃,轉的順溜。瞧不到表情,隻聞隱約對話。

  “這是我帶來的信陽毛尖,讓下人泡的,你嚐嚐。入口清鮮略苦,而後醇香回甘,回味綿長。”白胖的手壓著壺蓋給斟了小盅茶,茶水流淌而出,落入紫砂茶杯,茶盅有葉打著旋飄蕩轉悠。

  “趙大人對茶道頗有研究,選的茶定是名品,聞其氣味觀其色澤就知曉。”磁性低沉的男聲透過竹簾而出,悅耳動聽。

  “齊大人家境殷實,族中都是與侯門貴胄往來,論起這些文雅玩法可比我這小小別駕從事史懂得多了去了。”褐色中年男子笑道。

  “趙大人高看,營生都是祖父大伯他們料理,我從小跟著母親府外長大,過著稱不上富裕的生活,除了苦讀詩書,無所專長。”那悅耳男聲如同清冽的山泉水,吹散驕陽的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