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任趕緊跟上。

  機器人大軍如魚群分流，向兩側退開，留出了一條通往中轉大廳的過道。每當兩人走過一段，身後便又重新合攏，看樣子，它們當真是不打算給瑞克兩人留下一丁點動歪心思的機會。

  第二任隻得暫且按捺下了想法，他是絕不會乖乖引頸受戮的性格，萬一出現危險，大不了就硬闖出去！這些破爛機器就想攔住他，也沒那麽容易。

  一路走過來、看過來，第二任和瑞克對星城的概況也有了些了解。雖已經破敗多年，但裏麵林林總總倒也保持著七八分完好。因此兩人對中轉大廳也存了“應該也是完好”的預想，卻不想，一踏進門，收入眼底的景象實實在在驚訝了他倆一把。

  該怎麽形容看到的這副景象呢？第二任沉默地掃視著四周，光線照得足夠明亮，方便他能更清楚地打量眼前的一切，但除了光亮之外，這裏的一切基本上都和星城、或者說楚軒聯盟沒什麽關係了。

  這裏更像一座地窟，狂放派的畫家勾勒出的一幅油畫——把兩種根本不可能兼容的極端，不經大腦地硬湊在一起。

  粗長的導管在地麵上隨意放置著，乍一看數不清有多少條，像無數條粗壯的蟒蛇，糾纏在一起肆意伸展、遊走；導管通往的終點，是一排圓柱體的透明容器，加滿了的營養液包裹著形態各異的軀體，毫無例外地，它們都是蟲子。

  褐色的粘液已經幹涸，老樹皮一樣布滿了層層褶皺，“固執”地附著在牆壁上。

  那根用來傳送的高聳金屬管道，也顯得閑置多時。

  這些充滿了人類文明二十世紀科幻味道的載體，被放置在完全由振金打造的中轉大廳裏，就像弗蘭肯斯坦博士有著一座未來科技的實驗室，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第二任感覺自己的右腳踩到了什麽，低頭看的同時退出了半步。他剛才踩到了一塊滑膩膩的蟲子髒器，上麵還粘連著半根肢節。

  “喔喔喔！”瑞克顯得很是興奮，不停地大聲叫嚷著：“這正是我喜歡的風格，看起來你還是個很有品味的女性呢。”

  這次隻過了一小會兒，那機械女聲便發出了話語：“能被大名鼎鼎的瑞克·桑切斯稱讚，這是我的榮幸。能有現在的這番景象，說起來也要仰仗您呢。”

  “我從來不吝嗇讚美，好東西是值得誇獎的。這麽說來，我提升了你的品味，你是不是也應該給報答我一些什麽？”

  “這是自然。”

  機械音說著，大廳內的燈光相繼隨之熄滅。隻有那一排容器中仍有光芒，在驟然黑下來的環境中，格外紮眼。

  第二任眯起眼睛，緊盯著這一排容器。容器隔斷了空氣的流通，他無法通過呼吸來判斷裏麵東西的生死，但也不需要這樣，不用想也知道，裏麵的這些東西肯定是活著的！

  “所以我特地準備了一份大禮給兩位，貴客？”機械音斟酌著用詞，接著徐徐說道：“希望兩位不要嫌棄。”

  話音落下，那一排容器的光芒都變得耀眼起來，隨著一聲聲玻璃破碎的脆響，營養液噴湧而出，處於其中的蟲子們，也紛紛蘇醒了過來······

  ······

  等第二任聞到那股濃烈的腥臭味的時候，一隻長著闊口的巨蟲已經貼到了他的麵前，離他鼻尖隻有寸許的距離。

  像要把嘴角咧到後腦勺似的，巨蟲張著血盆大口，露出四排鋒利的密集尖齒，腥臭的涎水流得第二任滿腦袋都是。

  好快！

  第二任發出驚歎的同時，雙手已經本能地探出，鎖住了巨蟲的脖子。千斤巨力傾泄而出，就要將這蟲子的腦袋給擰下來。這一招簡單粗暴，卻極為有效，不知有多少怪物都死在了他這一招下。

  哪知這闊口蟲忽然掙動起來，將身軀向內蜷成了一個圓球，第二任這才注意到，對方有一條又長又利的尾巴，借助蜷身的慣性，將鋒利的尾尖朝他小腹刺來！

  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第二任倉猝應敵，來不及考慮那麽多，這一下結結實實地刺中了他的肚子，但闊口蟲的腦袋也被第二任擰了下來。尾巴進勢衰竭，隻來及刺他個對穿，就無力地停了下來。

  要殺死他這可遠遠不夠，但疼卻是免不了的。第二任隨手將蟲尾拽出丟在一旁，心中暗驚：他可是隨時都開著屏障的，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被一隻蟲子破了防！？

  他這一手空氣屏障別人不了解，自己可清楚得很。不同於專門強化了風係血統的能力者，這是靠著【藏鋒】對環境的卓越感知，不斷摸索而最終領悟出來的技能。

  當他發動能力時，所有處於他感知範圍內的生物都會受到束縛，隻是或多或少的區別。就連同等級的四階強者，也不能說完全不會受到影響。

  而想要攻破這道屏障，方法也簡單，要麽快到他來不及感知，並提前做出調整；要麽就以強矛，攻強盾，用等同級的力量強行打破。

  第二任現在不具備自己巔峰時期的戰力，大概也就三階到頂，逼近四階左右。他人也慫，空氣屏障始終開到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最極限程度，豈不是說，那隻闊口蟲一瞬間的攻擊力，已經逼近四階了？

  臥槽！118小說

  這有點太離譜了吧！？

  此番思量雖多，但實際上隻是短短一瞬而已。第二任丟開蟲尾，正要提醒瑞克小心之時，一回頭，卻看到這老家夥正躲在藍色的光膜屏障內，泰然自若地喝著酒。

  兩大一小，三隻俱是十分醜陋的蟲子，正抱在他身外的光膜上用力地啃著······

  “······”

  那三隻蟲子看樣子真的是盡力了，口水嘩嘩地往下流，瑞克召出的光膜也不知是何物，看起來堅固無比，卻也拿外麵的三蟲毫無辦法。

  “昔年惡名昭彰的瑞克·桑切斯，可曾想到會有一天，被困在這裏毫無辦法？”女性機械音問道。盡管它還是那副淡漠冰冷的語調，但第二任卻從它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嘲諷的意思。

  “你手底下這些嘍囉連我的防都破不了，你是從哪來的自信說這些大話的？”瑞克翻了個白眼。

  “你那屏障的能量終有用盡的時候，到時候希望你還能保持現在的淡定。”

  “所以說，女人都是一種盲目、自大、自以為是的生物。”瑞克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角，冷笑道：“即便是不同的種族。擁有著繁殖權的你們總以為自己把持著‘息關’，不過沒辦法，這是刻在你們基因裏的東西。我可以表示最低限度的理解。”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唇槍舌劍地鬥起了嘴，鬥得興起，完全把第二任冷落在了一邊。那邊剩餘的四隻蟲子相繼蘇醒完畢，正追著第二任滿大廳亂跑。

  不過現在沒人關注那四隻蟲子，也沒人關注被追得上躥下跳的第二任了······

  媽的！

  第二任心裏叫苦不迭，這四隻蟲子有大有小，模樣不一，戰鬥力卻都是逼近四階的水平。第二任戰鬥經驗何其豐富？要單對單的話，四隻蟲子每一隻都是被他秒殺的份兒，但四隻一齊上來，他就有些吃力了。

  他想招呼瑞克來幫幫忙，但卻絲毫不敢分神，稍有一點空隙就會被抓住，然後一頓狠打。

  ······

  “你會想到用機械來催生你們的進化，倒是我沒有想到的。”瑞克似乎是鬥嘴鬥得有點累了，隨口換了個話題。

  這一次，機械音又開始了沉默。

  在它沉默的時候，瑞克瞟了眼被追得狼狽的第二任，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好一會兒後，機械音才說道：“若不是你無故摧毀了我們的星球，我們也不至於會淪落至此。這都是得益於你，瑞克·桑切斯！”

  瑞克嘿笑，“笑話！”

  他沒有解釋為什麽是笑話，機械音也沒有問，隻是說道：“借助機械，的確是一種無奈之舉，但沒有辦法。你對我們種族犯下的罪行，同時也讓我們看到了舊世代的進化的缺陷，數萬年的進化，卻抵不過一個你。

  僅僅是一個你，一個人類。

  也許我們能在你們人類所擅長的領域，尋找到更適合我們種族進化方向的靈感，科技？以外物彌補自身不足，這隻是一次初步的嚐試而已。我們仍有上萬年的時間，可以不斷彌補和修正。”

  說著，雙方的注意力終於放回了第二任身上。

  那邊第二任已經成功幹死了一隻小樓般大小的雙足蟲，那巨大的屍身正橫在地板上，背上的導管破裂，從中汩汩流出烏黑色的油液。

  “隨你便了。老實說我還挺期待能看到些有意思的東西，親眼見了才發現，你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蠢得多。嘿嘿，看到他了沒，不過是把肉身修煉強大了而已，就足夠把你造出來的這些科技不科技、生物不生物的垃圾拆幹淨了。

  想兩個都占，意味著兩個都占不著。我也是明白了這點，從來就沒有修煉任何增強肉身的東西。而你卻在舍棄你們種族最長處的東西，我真懷疑靠你這樣的智商，是怎麽進化成——腦蟲的？”

  瑞克冷笑著，從懷中摸出了他的那把放射槍，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

  “你答應讓我們兩個來見你，不就是打算用我們測試一下你的這幾個‘成果’嗎？

  好了，垃圾戲我現在也已經看夠了，你不是想知道結果嗎？看好了。”

  隨他話音落下，身外的藍色光膜一下子變得耀眼，轉眼就將趴在上麵的三隻蟲子蒸發得無影無蹤，接著，光膜褪去，瑞克舉起放射槍，朝第二任身旁的一隻六翅怪蟲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