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泰坦前奏 雪夜下的追蹤(上)
作者:東海孤鱗      更新:2020-05-18 03:30      字數:4596
  沈秋石與陳桐第一次執行外派的任務,他倆多少都有點興奮。

  和沉穩安靜的沈不同,陳桐一路上嘰嘰喳喳的,找遍了話題試圖打開沈秋石的話匣子。就是路邊隨便一個大胸脯的婦人賣火柴的小孩子,他都能滔滔不絕地講上一大堆。

  “哇,你看那個女人,好大的······”

  “原來30年代的百老匯是這樣的啊,和我們那個時代很不一樣呢!欸?我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好像也沒見過現代的百老匯啊,不好意思入戲了······”

  “我覺得不太行,資本社會這樣搞,總會出現經濟大崩潰這樣的問題的,萬惡的資本主義······我去你看!還真有賣火柴的小孩兒呢,隻不過是小男孩,不是小女孩。男孩兒要試著去做扒手嘛!這才有前途,我記得那時候小孩子扒手還挺多的······”

  終於,在忍受了上百波的“廢話轟炸”後,沈秋石有些忍受不了了。他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在找人上,這些不重要的東西,可以暫時放一放你說呢?”

  陳桐半張著嘴巴,最後略不情願地應了下來。“好吧,我是看你太沉悶了嘛!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吧?作為新人,太緊繃著也不好。”

  “我倒是覺得這是我們應該保持的。”沈秋石涵養極好,雖然他很想直接把這煩人的話癆一個人丟這兒,不過麵子上還是要維持好的。“恐怖片裏情況瞬息萬變,太放鬆了很容易丟掉性命。你也注意到了吧?這部恐怖片似乎已經出現‘劇情改變’了。”

  談及此,陳桐立馬收起了玩鬧的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他不再用那輕佻的語氣,而是如鐵石般堅硬和沉穩地接道:“是的,隊長提到過這一點——‘劇情改變’,主動或被動地使劇情偏離了原來的走向。但我們才剛到不過幾個鍾頭,想來這是被動的劇情改變了。會是誰改變的?”

  沈秋石有點不理解,疑惑地看向了他。

  陳桐咧嘴一笑,“你真覺得被動的劇情改變是由主神造成的嗎?我不這麽認為。回到主神空間之後我一直在想,主神到底是什麽?許願機?造物主?還是電影最早的原產者?如果它具備了後兩種能力的話,那還要我們做什麽······”

  “這裏我明白,請繼續下麵的吧。”

  “不說那麽遠,隻說‘劇情改變’這裏吧。你也知道,主動的改變是我們這些世界外的輪回者進行任務導致的。被動的則被隊長認定為主神為了調整難度,強行扭曲了原本的劇情。實則不然,至少我認為沒有那麽簡單。

  我更傾向於是主神順應了原本劇情中,可能會出現的偏差,然後放大這個偏差,形成新的劇情。或者還有一個更yy的腦洞,我瞎猜的,你不用當真……那就是主神從來沒有改變過劇情,它隻是選擇了另一條劇情線而已。畢竟假如主神真的有能力隨意改變劇情,那我們呢?殺巨蟒,它隻要操控著巨蟒去自殺就行了;送金剛,它也可以直接讓劇組的捕捉失敗,那我們呢?我們的存在就完全沒有了意義。

  主神並非無所不能,它或許隻是一個超超超超高智能的機器,如此而已。”

  沈秋石沉默了。他並沒有細思過主神的真義,最多隻是草草地想了一番罷了。聽陳桐這般一說,頓時覺得細思恐極。是啊,假如主神真的無所不能,那要他們幹什麽?他們完全就是多餘的才對。

  這樣推理下來,那陳桐的問題就顯得意味深長了——劇情會是誰改變的?

  陳桐見沈秋石開始苦思起來,隨即哈哈一笑,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他沒有再喋喋不休說廢話,留出了一個安靜的環境供對方思考。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百老匯的街道上,他們和任雲生各走了一邊,約定不久後匯合。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先一步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電影劇情裏,女主角安·達羅因為金剛的事情和劇組鬧得不歡而散,回歸了自己的老本行——繼續出演舞台劇去了。那劇組的導演,胖子卡爾倒是個蠻講義氣的人,或許也是出於利用女主才抓住了金剛的慚愧心理,他聯係業內熟人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去處。

  雖然賺得不多,但至少養活自己溫飽是足夠了的。

  沈陳二人並不知道安所在的地方,不過嘛,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一路打聽下來無果後,他們偶然看到了“某劇院新晉女主角”的宣傳,廣告牌上安那漂亮的臉蛋兒赫然醒目,因此才確定了目的地。

  按照廣告上的指示,二人悶頭亂轉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從時間上來看,他倆和任雲生到達歌斐羅大劇院的時刻差不多,而結果卻迥然不同。

  進去後,陳桐以“不善言辭”的理由將交涉的活兒全都推給了沈秋石,後者鼓動唇舌,再拿幾顆金粒賄賂,向劇院的工作人員打聽了一番。卻得知安在半個多月前就不知所蹤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結果因為她的失蹤,後麵安排好的幾場戲劇都被迫停止,劇院虧了很大一筆錢。

  說到這兒,工作人員表現得有些不滿,一邊細心地收好了金子。

  陳桐和沈秋石對視了一眼,眼中的失望之色不約而同。他們兩人都或多或少察覺到了劇情改變的問題,但都沒有想到,在恐怖片一開場女主角居然就不知所蹤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真希望我的烏鴉嘴是錯的······多半隊長那邊也是這樣,我們這趟算是白跑了。”陳桐無奈地撓著頭道。

  沈秋石示意他跟上,二人出了劇院大門後這才說道:“也許更糟糕,女主角的失蹤不像是偶然,如果隊長那邊也是一樣的結果,恐怕金剛現在也已經不見了。會是誰呢?”他問出了剛才陳桐問他的問題,但陳桐沒有回答,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金剛不是什麽爛大街的貨色,作為一隻體型龐大的怪獸,它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價值。對於有錢人,它是一件獵奇的玩具;對於科學家,光是它本身就具備了極大的研究潛力。再往深裏想想呢?用作生物兵器?或者藥用研究······種種可能性實在是不勝枚舉。

  像電影裏卡爾導演等人把它當作賺錢的工具,反而有點小家子氣的意思。當然,為了電影好看,很多東西都被刻意避過了,不然那麽大個怪獸怎麽藏?隻怕金剛在港口落地的刹那,就會引來四麵八方的勢力注目。

  等等,不會是······

  沈秋石感覺好像抓到了某條線索,抬起頭來,卻見陳桐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他們從彼此的眼中讀到了相同的信息,如果這座城市真的存在覬覦金剛的勢力的話,那隻有一個最符合條件——美國官方。

  會是他們嗎?

  我想沒有更符合的了吧?

  那為什麽女主角她也不見了呢?

  不知道,隻有等到隊長那邊傳來消息,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

  兩人用目光交流著,心照不宣地推進這一猜測。就在眼前的真相越來越清晰的時候,這時,一旁響起了長長的哈欠聲。

  “給點吧,好心的先生。”說話的是個髒兮兮的老頭,他從半昏半醒中清醒過來,用手分開遮在眼前的亂發,看到了劇院門口的二人。

  “我已經有段時間沒吃過飽飯了,給點吧,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陳桐認出了他,這老頭不久前參與了搶劫新人金子的暴動。他還拿上帝的名頭來痛斥其他的搶劫者,不過看他的樣子,上帝應該沒有保佑他。

  沈秋石從懷中摸了一陣兒,想施舍他一塊金粒,但被陳桐攔下了。作為一個乞討的人來說,老頭子的表現實在沒有誠意,講話不鹹不淡的,不像在討要,倒像是平靜地伸出手,說“你該給我點東西吧”。

  相比起家教好的沈公子,陳桐可要惡劣多了。他心想至少你也得拿出點誠意來吧?給爺表演個才藝,唱個快板詩歌蓮花諾啥的,這叫賞錢,整天拿上帝找施舍糊弄誰呢?

  他翻了個白眼,拉起沈秋石就要走。沒走幾步,卻聽那老頭忽然又叫住了他。

  “哎哎別走啊!你們不是來看安的表演的嗎?沒看成吧?”

  “哈?”陳桐轉過身,不解地瞧著他。

  老頭子懶散地放平兩條大腿,然後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下破舊的上衣。“我是她的同事,曾經是,需要我來替你們引見引見不?安她人心很好的。”

  兩人注意到他的衣服,寬袍大袖,下擺則被紮進了棉褲腰裏。可以看出在沒有經曆過流浪之前,這是一身蠻得體的衣服,有點像古希臘哲學家穿的那種。

  一身戲服,老頭子曾經是個戲劇演員。

  “······原來的劇院倒閉了,像我這樣的老頭子不中用,也沒地方願意要我,隻好就在外麵流浪了。”老頭看出了他倆的疑惑,笑笑解釋道。

  “我的手杖沒了,不然可以給你們即興表演一段兒······怎麽樣?考慮好了沒?十美元,我帶你們去後台找她。”

  “行了,別吹牛了。安·達羅現在人都沒影兒了,你上哪帶我們去找?”陳桐識破了他的心思,懶得繼續同他浪費時間。沈秋石拍了拍陳桐的肩膀,製止他繼續往下說去,接著走到老頭身邊,遞了指頭大小的一塊金子。

  老頭看見這亮閃閃的玩意兒,登時眼睛都直了,伸出兩隻手來哆哆嗦嗦地想要拿。

  沈秋石微笑著道:“老人家,問您幾個問題,這塊金子就是酬勞了。你隻需要實話實說就行了,安她現在人在哪,您知道嗎?”

  老頭從怔怔然的興奮中回過神,嘿笑道:“你這小家夥,比那邊那個懂禮貌多了······”

  “嗬嗬。”陳桐在旁冷笑。

  “安她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了,不然我還在這兒傻坐著幹什麽?前陣子她不知道從哪搞來一筆錢,所以平時會資助我一些,我一般就在這兒等著,等她戲演完之後出來。不過這幾天沒見到她,啊······算下來大概得有十多天了吧?”

  剛好半個多月。

  沈陳二人交流了一下目光。

  “那她去哪了呢?”

  “不知道,你讓我實話實說的嘛,所以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那有沒有什麽人來找過她?不是你們老同事,以前沒見過的那種。”

  “有吧,而且還不少。安出名了以後,不少有頭有臉的人都來找過她。老的年輕的,男的居多,女的好像也有幾個,記不清了······”

  又問了幾個問題,沈秋石見已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後,遵守承諾將金子贈予了老頭。老頭隻顧著喜,卻也沒在意他們的目的,一個勁兒地對沈秋石點頭表示感謝。

  見狀陳桐不禁嘲諷道:“嘿嘿,你這時候怎麽不說上帝會保佑我們了?”

  “上帝會保佑善良的人的。”

  老頭捧著金子,神情竟帶了幾分虔誠。“不包括你,也······不包括我。我在舞台上扮演的最多的角色就是上帝,我能感受得到。”

  “嘁,我可不信上帝。還有,別拿著金子到處亂走,找地方把它換了。”陳桐又翻了個白眼,拉著同伴離開。他倆耽擱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需要趕快與任雲生會合才是。

  老頭端詳了一會兒金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後,他似乎想起了還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沒說,遙遙地對二人喊道:

  “哎!對了,有個事剛想起來,那一陣子天天有個男人來看安的表演,也是很久沒出現了。高高瘦瘦的,挺英俊一個白人男的。”

  喊罷,老頭起身離開,向著一條小巷子走去。感受著懷中金子的存在,溫暖的滿足感充塞了他的胸膛。一粒金子能做什麽?一個月的飽飯,幾頓美味可口的大餐,還有溫暖的房間和柔軟的床鋪。

  他的腳步輕快了許多,仿佛身在的小巷也寬敞了起來。

  巷子很短,快走兩步就能出去,但最終他停了下來,像撞到了看不見的透明牆壁,猛地僵住了身子。

  突兀地,強烈的痛感從胸口綻放,老頭還流連在他美好的暢想中,他的身子卻向前倒了下去······

  溫熱的鮮血在他身下彌漫開來,染紅了雪地,構成了一副隻有白與紅的抽象畫作,在雪花的妝點下,顯得詭異而又美麗。但對於老頭來說,他已經感受不到這麽多了,記憶停留在倒下的刹那,他永遠留在了那個溫暖的暢想之中。

  巷口,一襲黑衣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哪裏。寬帽簷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真容。他抬起的消音手槍還殘留著射出子彈後的溫度,正是他用這把槍,無聲無息地殺死了老頭。

  “已清除知情者,但他告訴了兩個身份不明的人,你們可以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