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鬼怪來襲前的一段時間，大概半年左右吧，那時我們就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了。靜岡縣，這場危機的始發地點，那段時間經常會有人口失蹤的事件發生。令人費解的是，不久後他們又會再次出現。當地警方曾經介入調查，卻什麽也查不出來。”

  高倉摸出一包煙，盯著想了一會兒，多取出一支來遞給任雲生。

  “這幫飯桶，靠他們去查，估計一年半載也不會有頭緒······這種情況反複出現了幾十次，完全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由於我所屬部門的緣故，有幸能接觸到這些。後來我們的人調查了這幫失蹤的可憐家夥，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失蹤——”

  “沒有綁架，也沒有聚眾搞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是單純的失蹤。而每次他們不見了之後，完完全全找不到任何的蹤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那幫飯桶還去詢問過人家，無一例外的守口如瓶。”

  “那你們就不打算審問一下嗎？一幫人失蹤又出現，怎麽問也不為過吧？”任雲生不著聲色地問了一句，心裏頭卻如浪潮翻湧。原來早在半年之前甚至更久，日本的特殊機關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些。他不禁慶幸，好在當初執行任務的時間夠早，不然被這幫人盯上，怎麽也比普通的警察更加難纏。

  不料高倉緊接著說的話，卻令任雲生心頭一震。

  “怎麽沒有，隻不過在我們問之前，就發生了別的事情。當時靜岡縣出現了一幫潛伏入境的匪徒，他們的躲藏手段實在低劣，後來被警察追捕，逃到了濱鬆站裏。等到警察突進去搜查時，這幫匪徒已經不知去向。這件事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們接管後查了兩個多月，卻都沒什麽進展。後來一個人突然找上了我們，告訴了我們一些有趣的事情，還有一些有趣的人。哦對了，這個人名字叫作小葉純子。”

  小葉純子……這四個字仿如驚雷霹靂，任雲生心下駭然，一時呆立在原地，連香煙燃到了指間也毫無感覺。

  高倉較之任雲生矮上半頭多，卻仿佛居高臨下一般審視著他。他無聲地笑了笑，接著轉過身去，看向了那龐大的金屬機器。

  “小葉女士告訴我們，她被一夥人搭救，好不容易才從鬼怪的世界逃出來。但她一個人無法在那裏活下去，所以祈求我們的幫助······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啊？說實話我挺想瞧瞧的。隻可惜我按照她說的方法乘坐了好幾次午夜班車，都沒有被選中進入到那個世界。”

  “據她說，那裏到處都是鬼怪，日本的歐洲的北美的，還有你們國家的。比現在的本州島還要危險得多，所以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冒這個險為好。任君，你說，那裏的世界是怎麽樣的？”

  “我不知道，我也沒去過，怎麽可能知道呢？”任雲生幹巴巴地回答，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不怎麽好看。

  不過高倉背對著他，應該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高倉拍了拍後腦勺，喟歎道：“真是件可惜的事情。自小葉女士以後，再沒有其他人親眼見過那幅盛景。我們曾經嚐試過抽調特種部隊進去，但失敗了。又選了一些判了死刑的渣滓，他們倒是進去了，但沒有一個出來，想必是都死了吧。後來陸陸續續又失蹤了一些人，我們設法阻攔過，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

  他忽然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任雲生，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任君，你知道什麽是最可惡的嗎？就是明知道事情的發生，但卻無力阻止。這種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才是人世間最可惡的事情。”

  任雲生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是同意，或者是敷衍的應和。

  高倉也笑了笑，笑罷他接著說道：

  “我們無力阻止事情的發生，但我們至少能搞清楚事情到底是什麽。正如我阻止不了小葉女士繼續進入那個世界，但在研究她和她所說的那個世界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她的變化。用個和我一樣老土的詞——進化。小葉女士在進化，她比普通人更強壯，甚至還有了一些類似超能力的力量。她說這都是那個世界給予的饋贈，把他們變得更強，再用來對付鬼怪。這個可憐的女人，到死都沒擺脫這昂貴的饋贈。”

  任雲生沉默著，回憶起當初發生的事情。那時他們的任務是將小葉純子救出鬼怪世界，但沒想到，最後這女人還是死在了那裏。如高倉所言，這確實是個可憐的女人。

  轉念想到自己，自己不一樣永無休止地在恐怖片世界裏輪回嗎？也許哪天他就會突然死掉。這麽看來，他又有什麽資格去可憐別人？

  “······雖然沒能救下她，不過我們也找到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比如陰陽師，就是在那個世界呆得久了，受一種特殊的遊離能量影響，從而產生的身體異變。還有就是這個了，從建好的那一天起，就不停地吸收從那個世界外溢到現實的能量，將它聚集並儲存起來。有了這些能量，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產生變異，每個人都能成為陰陽師，甚至可以把現有的你們變得更加強大！”

  高倉張開雙臂，像要把金屬圓球擁入懷中，猙獰的神情轉瞬即逝：

  “如果我們能早一點擁有這種力量，也許······但不會了，現在不會了。到時人類會整體進化，而你們現有的一批陰陽師，則會作為先驅。我們不僅可以收複被鬼怪侵占的領土，還能向前跨越一大步，成為新的人類！我們正在創造曆史，你我，這裏的每一個人，我們都將會被曆史銘記！仔細想想，這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

  他轉過身，見任雲生麵色如水，並不為他那番慷慨陳詞意動。

  “我還以為你聽完之後多少會有些興奮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高倉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任雲生沒有作聲。高倉不知道，他卻很清楚，將大量的靈力聚合在一起會產生什麽效果。隻怕那時整座東京市會立刻轉化為陰界，甚至是本州島上範圍最大，危害最廣的鬼怪之地！一旦陰界形成，緊接著便會向那方鬼怪世界跌落，屆時兩地重合，空間的通道就會再次打開！

  原來主神指的任務就是這個嗎，封閉空間通道，就是······摧毀這台靈子聚合儀？

  他想出聲阻止，告訴對方這根本就是在玩火。但顧及到對方的身份，僅憑三言兩語怎麽可能說服得了？難不成要他強行動手摧毀這機器？可周圍到處都是值守的士兵，隻怕他稍有異動立刻就會被打成篩子！

  （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完全沒有辦法動手·····要是楚軒在就好了，楚軒的話一定會有辦法······如果是楚軒的話會怎麽解決這個······如果是楚軒的話······）

  “也罷，突然給你們說這個，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之前那幾個陰陽師也是這樣，你們呀，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卻一個個跟嚇傻了似的。”

  高倉感覺自己像在演獨角戲，不禁興味索然，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對周圍士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看好任雲生。轉身欲走時，又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任雲生道：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說。今晚零時，靈子聚合的能量會達到初次盈滿，接著便會運往其餘三島。

  任君作為寶貴的陰陽師，屆時可以和你的女友一同離開……希望以後我們還能有見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