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雪繼續說著讓我們先走，華子喝多了，可是華子拉著我的手不鬆，雖然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撐起自己的身體。我相信那句酒後吐真言，他用最後的力氣留住我，也許平時都不敢表達，但是喝醉了反而是最真實的他。

  我告訴夢雪，你和安琪先回去吧，我來照顧華子，我保證把華子安全送回家。

  夢雪無奈隻得跟安琪先離開，熱鬧的會場終於安靜，從喧囂到人去樓空，隻剩下滿地的金色飄帶，沒有了鬧事，沒有了祝福，沒有了功名利祿，隻剩下我和華子。

  服務員問要不要過來幫忙，我說不必，我來照顧新郎就好。

  大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我端了杯熱水過來問華子：“好點沒？喝點熱水吧。”

  華子慢慢清醒，他吃力的讓自己立起身體坐起來喝了口熱水。

  他看了看我，努力想借桌子撐著站起來，但是實在太暈了，又坐了下去。

  “兄弟，我來扶你吧。”我伸出一隻手。

  華子笑了笑：“你已經扶過我很多次了。”

  我也笑了笑：“我不介意多扶你幾次。”

  我們相視一笑，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拉著華子的手，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硬把他拖了起來。華子借著我的力氣站了起來，他努力往前走，我也努力拖著他走。

  我們終於走到門口，華子說：“不行了，快讓我蹲下。”

  話還沒說完，華子“嘩”的吐了出來。

  我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又讓門口保安趕緊端杯水來。我一邊拍著華子的背，一邊說：“吐吧，吐出來就沒事了。”

  吐完，我遞給華子紙巾，然後又給他喝了口水。他貌似吐完已經好很多了。

  我兩坐在禮堂的台階上，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服務員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點了根煙，問華子：“公子要不要來一根？”

  華子手顫顫抖抖的做出一個Y字，意思是“來一根。”

  我直接把嘴裏點燃的煙給了他，他吸了一口，又遞給了我。

  我們兩相視一笑，又哈哈笑起來。

  “媽的，那時候太窮了，高中第一次抽煙都是一根煙抽五六個人，一人一口。”華子說。

  “你現在這個樣子，有煙，你煙點都點不燃。”我說。

  “好懷念那個無憂無慮的時候啊，平凡。”華子吸了口煙。

  “是啊，那個時候快樂很簡單。”我說。

  “平凡，你已經是第幾次我喝醉把我背回去了？”華子說。

  “不記得了……”我說。

  我倆第三次哈哈大笑。在非洲的日子裏，和博偉奇，阿強他們雖然也是兄弟一般，但是找不到華子這樣知根知底的兄弟。

  “那時候有人跟我說，人越長大社交圈子就會越小，以前我不信，現在我慢慢明白。”我吸了口煙。

  “和最初離開非洲不同，我不再是小李，而是李總，我身邊越來越多人繞著轉，相信以後會更多，但是真正能夠讓我摘下麵具的又有幾個？”

  “怎麽，你也感到寂寞了？”華子說。

  “嗯，以前我不理解你，覺得你他媽什麽都有，寂寞個毛線，完全是無病呻吟。”我又先點了根煙塞在華子嘴裏，然後自己再點了根煙。

  “現在明白，這種男人的寂寞，當感情和利益混淆在一起時，再也找不到我們這樣純粹的友情了。”我說。

  “你知道我這人死要麵子，所以借錢這事隻能麻煩夢雪，讓你為難了，平凡。”華子說。

  我看了看華子，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華子口中說給我聽的：“我去，公子，你還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難得啊！”

  “滾！我知道問你借個錢，你肯定會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加納那一趟就賺了兩千萬。”

  “滾，你要知道我現在老婆管賬，她要是不借，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唉，你小子從小就女人喜歡，隻是你太矯情，搞定你老婆這點小事還是輕輕鬆鬆的。”

  華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剛婚禮上的話，你認真的？”

  “你說投資？”

  “嗯。”

  “我知道你每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過了的，不過兄弟還是提醒你，我這個厚臉皮的輪到要找我老婆給你打電話借錢，可想而知現在公司的狀況。”

  “公司的缺口有多大？”

  華子想了想，對我舉出了一個食指。

  “100萬？”

  華子搖搖頭。

  “1000萬？”

  華子點點頭：“你那200萬算是讓工廠暫時活著，不過1000萬的缺口減了200萬，還有800萬的洞。現在機器銷不出去，銀行的貸款要逾期，息錢要付，廠子租金要付，這麽多工人要養，還有稅收，而且關鍵是銷不出去就沒有量，生產零件就拿不出批發價，導致成本上升，銷售端競爭又激烈，基本上大的標投到了沒錢賺，小標投到了又可能收不到錢……”

  我歎了口氣：“你爸那時候跟我說工廠資金有問題，但是沒想到這麽快。”

  “是啊，我爸一直一個人扛著不告訴我，我也是知道沒多久。”

  我也拍了拍華子的肩膀：“跟我去非洲吧？”

  華子沒明白我的意思。

  “算了，你這個醉鬼，跟你說了怕你明天起來就都忘了，我先扶你回去，明天去你們工廠談。”

  “什麽啊？”

  說罷，我強行把他抬起來，扶上了計程車，華子一上車就睡著了。

  了到華子他家門口，我電話告訴夢雪，夢雪下來接他，他們現在已經不再跟劉伯伯住在一起，單獨住在了他們自己的新房。

  我跟夢雪一起抬著華子進去，把他放在床上，又幫他脫下身上的髒衣服，換了一身睡衣。

  夢雪把我送到門口：“不好意思，每次都……”

  “別……”我趕緊讓夢雪打住：“別跟我客氣，我真不習慣。”

  “好吧。”夢雪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那個錢……”

  我說：“沒事，商業上的事情，我會跟華子和劉叔叔商量的，你別操心。”

  我正準備離開，夢雪也掉頭往屋裏去，這時我們倆同時轉身說了句：“等等。”

  “你先說……”

  “你先說……”

  “好吧，我說……我過得很好，安琪是個好女孩，她很愛我。”

  夢雪微微的笑了：“你愛她嗎？”

  “愛。”

  “那挺好。”

  “你想說什麽？”我對夢雪說。

  “我……我懷孕了。”

  我愣住了一下，又馬上反應過來：“恭喜你們，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我回到家，安琪在家等我多時：“怎麽樣，這麽晚才回來，華子沒事吧？”

  “他老這樣，吐了就沒事了，陪他坐在那聊了會天。”

  安琪嘟了嘟嘴：“你是不是送華子回家了。”

  “那當然，不然把他丟在大街上啊，他醉得跟個泥巴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他那些伴郎伴娘呢？”

  “唉，都是他的下屬，他在這邊沒幾個真朋友，看著喝醉了就都跑了。”

  “那你送他回去不是見到夢雪了。你們老情人見麵是不是相談甚歡啊！”安琪顯然有些不開心了。

  “安琪，我們要個孩子吧……”

  第二天，我和安琪下午去了劉伯伯工廠跟他們見麵，因為上午就提前跟他們預約了，又事關注資，他們都非常重視，工廠管理層都來了，華子酒也醒了，一身西裝坐在那裏。

  我走進會議室，劉伯伯帶著所有管理層起身跟我一一握手：“這位是我們的廠長XX……副總XX……主管XX……”

  簡單流程結束，劉伯伯開始正式會談：“這次李總提出要向我們工廠注資500萬人民幣，說實話，現在是工廠生死存亡的時候，不瞞各位說，我們急需這筆錢，昨天李總跟我說他還是有一定條件的，可以跟我們說說具體是什麽條件？”

  我站起身來，跟大家鞠了個躬：“在坐的，很多都是我的前輩，甚至看著我長大，所以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這500萬注資，其實不是我感情用事，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過得結果。”

  我看了一眼安琪：“包括我跟我太太，在回來的飛機上也一直在討論。我兄弟的婚禮，我們要送一件什麽禮物？我覺得這500萬注資是他最缺的禮物，然後這個禮物不僅僅如此，我還有更大的禮物，就是以下我500萬注資的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