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總難道沒有跟你說，他聘用你也是因為一位朋友的引薦嗎？”陸瑤又端起酒杯輕抿一口，見齊蘊身體搖搖晃晃的，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便又繼續問：“你難道就沒有問問他，這位朋友是誰嗎？一個有學術作假前科的人，想要找一份高薪的工作，怕是很艱難吧？”

  齊蘊猛然間回憶起今早袁總派她過來時所說的話，話裏話外都是熟人之間好辦事的意思，她原本還以為他的深意是讓她和合作方打好關係，以後方便來往，現在看來是自己曲解了其中的某些含義。

  眸光倏然間抬起來，定定地咬牙，“是你。”

  陸瑤不置可否，酒杯輕觸著桌麵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就像是敲擊在齊蘊心頭一般惹得她身體一陣瑟縮。

  “你母親生病了，你已經被齊家趕出來，名聲又不太好，如果沒有一份待遇還不錯的工作，怎麽維持你和你母親的生活，以及到如今為止還勉強硬撐在上流交際圈中的繁榮假象？”

  陸瑤語調輕緩柔和，卻帶著一些令人無法忽視的陰冷氣息，仿佛是將這一年多來的隱忍悉數捏碎了，細細摻和進這每一句話中，她說完，唇角上揚的弧度加深，眼神也逼近了幾分，“不過看來，如今有一句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特別適合齊小姐。”

  “陸，陸瑤。”齊蘊在這一刻徹底察覺出來，陸瑤的盤算或許在極早的時候就已經滲入了她的生活，甚至始終隱藏在某個陰暗晦澀的角落裏，靜等著她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早已設定的陷進中。

  她咬牙，恨恨的，“你算計我。”

  “你答對了。”陸瑤沉眸，“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袁總的私人電腦被多次入侵，具體的時間和次數在我們盈信係統中都有跡可循，隻要我把這相關證據遞交到他手裏，你以為你還能逃得過去？”

  眼神逼近，帶著沉沉的殺氣，“這一次荀陽給你的條件是什麽，讓你這樣心甘情願去冒險？”

  齊蘊眼底氤氳著滔天的怒氣，這時候被戲弄的羞辱感徹底裹挾著她，在陸瑤身體微微靠近的刹那，她猛然抬起手臂，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扇下去。

  但這巴掌卻被及時反應過來的陸瑤側身躲開了，撲了個空的身體微微搖晃，陸瑤下意識攥住了她的手臂，將人拉回麵前，下一秒“啪”的一聲脆響，巴掌狠狠落了下去。

  臉上頓時一陣灼熱的痛覺傳開，齊蘊被打得視線一陣模糊，來不及反抗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陸瑤再也不去隱忍心底壓抑了許久的情緒，這時候眼底漫上猩紅的氣息，咬著唇齒幾乎能感受到淡淡蔓延進鼻腔的血腥氣息。

  她拉著對方的襯衫領口，將人拉到眼前，恨恨地打量一眼，“知道為什麽嗎？你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敢動我的家人和孩子，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

  齊蘊被打出了鼻血，臉上的妝也花了，眼淚從灼熱的眼眶裏滾滾落下，卻還逞強笑著：“陸瑤，你難道就這點本事嗎？”

  陸瑤聞言眼神微微一滯，頗有些嫌惡地將人放下，“當然不是，我的本事有多少，相信最後的答案會讓你滿意的。”

  起身，將衣衫整理幹淨了，又恢複以往清冷寡淡的氣場，“袁總原本屬意讓你做他們袁家的兒媳婦，所以對你算是不錯了，你原本也可以安心過這樣的生活，隻要本本分分的，他們袁家不會虧待你。”

  “我呸！”齊蘊不屑地吐出一口濁氣，“陸瑤，你少膈應我了。”

  陸瑤斂眸，淡淡一笑，她也很明白，齊蘊在齊家的光環籠罩下活得十分驕傲，她眼高於頂，自以為能配上她的人沒有幾個。

  她將話題微轉，“袁總這人秉性剛直，生平最恨你這樣吃裏扒外的人，現在就算你上趕著，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提醒你做好坐牢的準備吧。”

  說罷抬腳走到了包間門口，換下鞋子之後看了一眼時間，眼底笑意變得更加濃厚，朝門內正從包裏翻出粉餅來的女人微微一抬下巴。

  “對了，我還聽說齊老太太前段時間去醫院看過你母親？畢竟做了齊家幾十年的媳婦，老太太心軟想要將你們接回去也是有可能的，這時候你在老人家麵前哭一頓，老太太和袁總又是舊交，這件事情八成就能瞞下來了。”

  她說話時帶著鬆緩輕淺的笑，像是在真心提供建議一般誠懇，就這麽不著痕跡地將齊蘊心底的打算一一闡述了出來。

  就見她正補妝的動作微微一頓，透過粉餅盒上的鏡麵可以看到自己的眸光明顯沉了下去。

  “啪”的一聲，手中的粉餅盒被合上，齊蘊眼底陰鷙，“陸瑤，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果老太太知道了一切關於你母親的陳年往事，她還會不會心軟？”陸瑤微微一抬眉梢，緩緩將門拉上，隻餘下不輕不重的聲音緩緩傳入包間內女人的耳中，“你自己搜一搜吧，新聞應該已經出來了。”

  當天中午，齊家兒媳年輕時候逼死丈夫的原配妻子和腹中兒子，以小三身份成功上位的新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播開來。

  陸瑤上車之後發動引擎，這時候接到宋波的電話，“副總監，剛剛‘和泰日報’的副總說有機會想請您吃個飯，談一談關於‘盛美’合作案的專訪問題。”

  陸瑤唇角勾起，切換了藍牙之後將車緩緩開向街道，“你是怎麽替我回答的？”

  “我，我說這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不過即便請吃飯也是您來請他，畢竟承了‘和泰’那麽大的人情——”

  那邊宋波說這話時還有些許的遲疑，陸瑤聽了微微一點頭，“嗯，有進步，意思差不多對了。”

  之後掛斷電話，一路驅車回到家中。

  午飯簡單吃了兩口，隨後進了臥室，身體頓時就被縈繞周身的疲倦和困頓所侵襲，不久前在日料店裏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帶著幾許不真切的感知。

  她仰麵躺在床上，怔愣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右手掌心的微紅還沒完全消退，隱隱有一種灼熱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這麽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後來陸母推門進來，雖然動靜不大但還是吵醒了她。

  陸瑤睜了睜眼睛，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

  陸母坐在床尾，昏暗的視線裏目光落寞地盯著床頭的陸瑤。

  “媽，怎麽了？”陸瑤察覺出什麽，撐起手臂支撐著疲軟的身子坐起來，順手打開了床頭的壁燈。

  視線些許清明，陸母抹了抹眼角，起身又要出門，“沒事，媽就是進來喊你吃晚飯，吃飯吧，吃完再睡。”

  陸瑤淡淡“嗯”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吃完晚飯習慣性地刷起新聞，就看到了“記者蜂擁追尋‘齊家醜聞’始末，長女齊蘊被逼醫院意外墮樓身亡”的消息，手心瞬間湧出了一陣潮膩的汗。

  緩緩合上手機，再抬眸時臉上不留半分異常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