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集 十裏亭前送親人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30 12:10      字數:3450
  詩曰:

  龍門橫野斷,驛樹出城來。

  氣色皇居近,金銀佛寺開。

  往還時屢改,川陸日悠哉!

  相閱征途上,生涯盡幾回?

  林黛玉等人收拾好行囊,薛寶釵匆匆回來:“快走,閹黨開始抓人了。我哥哥回來報信說,楊禦史已經下了大獄。”

  林黛玉眼望皇宮方向,心中一沉,師哥所言大索京師終於拉開了帷幕,若是再不走,極有可能被扣下為質。

  請來焦大,黛玉施禮說道:“我等此次出京,不比往日。府中是不留一人的,隻得勞煩您給看著家。賈家要是來進,不要和他們口角,讓他們來便是。”

  焦大已然古稀之年,聞言一笑:“夫人盡管寬心的去。隻要人平安就好。這個家自有我老漢看著就是了。”

  倪二領著一群幫閑套好了幾輛車等在側門。黛玉、迎春、寶釵、英蓮上了一輛車,隨後的紫鵑、春纖、繡橘、鶯兒坐上第二輛。催馬向城西駛去,路過金玉鋪子時,黛玉讓停了車,紫鵑急匆匆進去,不多時,帶著左夫人和三位公子出來。

  來不及多言,坐上一輛空車後,直奔城門。

  早有馮紫英、衛若蘭等在那裏,一個眼神過去後,倪二招呼車隊出城向西疾馳。馮紫英看著車隊漸漸走遠,對衛若蘭說道:“我不日就去雲中,順王還是未雨綢繆的給咱們安排好了退路。此次風雨來的不比尋常,就連我父親都看不清去路。隻是囑托我要站穩四維這條船,李進忠膽子再大,也要忌憚他三分。”

  衛若蘭也是愁眉不展:“何嚐不是如此呢。我去神木縣領兵,也算給順王看著後路。紫英,你說要是真有那麽一天,四維是反還是不反?”

  馮紫英摟住他肩頭低聲說道:“我父親告訴我說,隻要當今和忠信王不死,他是不會反的。若是那二人不在了,這天下也就沒人能讓他欠著人情的。就是不反,也要分了這天下去。你想想九原河套如今的樣子,是不是已有爭天下的根本了?”

  衛若蘭聽了這話反而高興起來:“如此最好!一波大頭巾一波沒卵子合起來把天下搞成這樣,咱們這些武勳之家就剩下混吃等死。若是能有機會,我從之!”

  他從不從的無關要緊,賈元春可是誓死不從!事關自己清白,身上又有著皇命,怎能讓一個沒卵子的欺負了去。

  狠狠的啐了一口麵前那人,厲聲說道:“我乃當今貴妃,你不過就是一個給我家賣命的閹人。何其大膽找我結成菜戶?不怕誅了九族嗎?”

  這人是總管太監陳德潤,乃是李進忠手下得力幹將。當下笑嘻嘻說道:“貴妃勿惱,這宮中也太過寂寞,奴才隻是想著陪貴妃解解悶。再說,這樣對您家裏也好不是。隻要李鎮府一句話,您家裏的爵位再傳個一代兩代的都不叫個事。”

  抱琴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卻無人搭理。元春想猛地上前給他一巴掌,卻被這個慣打人的家夥看破,一縮身躲了過去,臉上還笑容不改,嘴裏卻說著:“來人,請貴妃臥榻。我給貴妃唱出醉酒,哈哈哈哈!”

  幾個小黃門上來扭住賈元春,使勁把她拖在塌前,任由她拚命呼喊而不聞不問。

  賈元春心中一橫,既然是要詐死脫身,索性就應在他身上。就是不知到底這藥管不管用?罷了!死活都是我的命吧!隻要能保住這清白就好!

  狠狠咬住左衣領,口中一甜,縫在那裏的藥囊隨之而破。賈元春隨即暈死過去。

  小黃門再想攔也攔不住,隻得眼睜睜看她香消玉殞。

  “總管,這是鶴頂紅。見血封喉的。”

  陳德潤呸了一口:“報上去,就說賢德妃結交宮外順王,私通消息。被撞破後,服毒自縊了。嗯這個小宮女可是證人,就是你給我報的信,是不是?”

  抱琴慘然一笑:“公公說的都對。既然已經這樣了,請容我給娘娘更衣。”

  您若問氣焰何以囂張至此?是不是寫書人信口雌黃的?嘿嘿!這起子閹黨,連皇後都不想放過,九千九百歲豈是我信口雌黃來的。

  等這些人都走了,貴妃宮內的宮女太監都不見了蹤影,隻有抱琴緩緩抱起自家小姐的頭來,找塊紗巾,輕輕擦拭她嘴角的血汙,點點淚珠落在元春臉上。

  正在此時間,曹化淳閃身進了來,疾走幾步來到她們主仆麵前,一伸手試了試鼻息,還好還好,這藥隻是令人暈死,並不是真的鶴頂紅之毒。

  不顧抱琴的驚訝,招呼幾個人推著一輛水車進來,把賈元春抬起放了進去,又問抱琴:“你怕不怕死?”

  抱琴不知實情,隻搖著頭說道:“我家小姐已經死了,我這就隨她而去。”

  曹化淳嗬嗬一笑揮揮手,那水車自顧自的出了去,抱琴剛要去追,卻被攔住。曹化淳低低聲音說道:“抱琴接旨,聖上命你就在此處哭喪。等貴妃喪事終了後,再放你出宮。期間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她的去處!”

  抱琴懵懂之間,又進來一人,肩上扛著一個布袋,走到近前後,從裏麵竟然掏出一具屍首來。抱琴嚇得不敢近前,曹化淳把她拉到眼前說道:“看看像不像?”

  抱琴鼓起勇氣一看,嚇了一跳。確實和自家小姐有幾分相似,顫聲問道:“這她是誰?”

  “她此刻就是賢德妃了。你快給她換了衣服,再畫好妝容。務必不要讓賈家人看出端倪來。”

  “那那我家小姐沒死?”

  “噓!等你去了九原就知道了詳情。快快動起來,我這就去前麵報喪!”

  抱琴此時才知這是瞞天過海之計,收起悲切來,手腳麻利地給那人換衣,卻在左腳上瞧到了一顆痣,暗暗記在心裏。心中納悶,她是何事死在了現在呢?

  這人是誰?王子騰之女,已經出嫁給北靜王做了嬪妃。不知怎地死在這裏。

  此時北靜王家中也掛起來白幡,賈寶玉還天真給賈母說道:“王爺家一個要緊的妃子沒了,我去給他道惱。”

  可歎王家慣用女人掙來榮華,昔日還笑談自家女兒不僅長得和元春相似,還同樣的是主子命呢。這下可好,一個女兒就這樣賠了進來。

  賈元春被冷水敷麵激醒,睜開眼看時,已身處一處破廟中。一個冷麵郎君無不感歎的說道:“偏我就是這個命嗎?貴妃醒來,貴妃醒來!上次是皇妹,這次是貴妃,那下次又要是誰?”

  賈元春不認得他,急忙坐起身問道::“你是何人?這又是何處?”

  那人抱拳施禮:“順王府錦衣百戶柳湘蓮見過貴妃。我和你弟弟寶玉是好朋友。”

  賈元春這才放下心來:“平身。李想讓你接的我?”

  柳湘蓮嘴角苦笑:“回貴妃話,李大哥也不知道是誰要來。我接上您後,才知道是您的。這裏已經是十裏亭了,我們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起身奔赴九原。”

  賈元春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想問問京中的情況。柳湘蓮隻說不知道卻又指著不遠處的驛站說道:“京中我是不知道了。不過,那驛站裏卻有一位您的親人。但是嗎,想必此刻也要報喪了。”

  “啊?是誰?”

  “九省都檢點王子騰。他女兒給您李代桃僵去了。嘿嘿!北靜王好狠的心,為了拿回遼北兵權,竟一杯毒酒要了她命。王子騰就是飛回去,也救不了了。何況,他此時就要父女相見了。”

  賈元春大驚:“為何如此?”

  柳湘蓮撓撓頭:“貴妃姐姐,這裏麵的事繞的很。我隻知道到李大哥說的是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夢歸。這回要不是有了變數,怕是您真要香消玉殞了。”

  賈元春念著這幾句話,竟然癡了。忽然遠處那間驛站傳來悲聲,一下驚醒了她,緊走幾步向那裏望去,夕陽中,依稀可見王家下人急匆匆抬進一副棺槨,驛站挑起白幡。上麵匆匆寫的是“故都太尉統製縣伯王公之後裔九省都檢點王子騰”

  柳湘蓮本想勸她節哀來著,不成想賈元春慘然笑了起來:“王家為了封公,把家裏能用的女兒都用了。也好也好,死後的哀榮夠他一嚐心願。隻是王、賈兩家大禍臨頭了。柳百戶,你去代我上個香,我們連夜趕路,早日到了九原,我才算真的活下來。”

  三日後,京師傳來大喪,貴妃賈元春暴斃,九省都檢點王子騰在京城十裏亭驛站暴斃,太上薨。

  第七日,賈元春追上了黛玉一行,一同進了九原城。李想看見她下了車,滿麵的驚訝:“咦?你怎麽還活著?我可沒計劃救你的。”

  黛玉扭了他一把,拉著元春進府,邊走邊說:“大姐姐莫要理他,素來這樣的。我家王府裏可是熱鬧了,想必兼美姐姐和妙玉也都到了。我想著京裏的大觀園隻是空有園子而沒有人。現在好了,天香寶境就落在此處才名副其實。”

  迎春拉著元春另一隻手說道:“別怪我夫君啊,他總是這樣大驚小怪的。可是,做起事來卻是大丈夫呢。”

  賈元春笑著說道:“當年見他時,就知道是這樣了。他還比我大呢,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耐煩喊他王爺,也不願聽什麽貴妃。就姐妹相稱最好。”

  外麵李想遲遲不敢邁步,寶釵回身來推他進府:“怕什麽?天子許她出京的,你以為呢?”

  李想這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說道:“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是你們拐過來的,那樣的話,我不想反都不行了。”

  寶釵嘿嘿笑著說道:“真要給你拐過來,你可敢要?”

  李想背著手走了,不理身後捂著後臀羞惱的薛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