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一集 家事難為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8      字數:3771
  詞曰:

  小樓柳色未春深。湘月牽情入苦吟。

  翠袖風前冷不禁。怕登臨。

  幾曲闌幹萬裏心。

  自大朝議已經過去半月,各地災情陸續報來,順王府竟比皇宮還要熱鬧,每天的來往公文,從內閣到王府,再從王府回內閣,猶如流水一般。

  黛玉等早就搬了回來,陪著他白天見客,晚上批文,雖是辛苦些,倒也是心甘情願。

  那邊的如海更是忙亂,親朋舊故同窗文友絡繹不絕。把那小晴雯忙得腳不沾地,連連叫苦。黛玉隻得讓著雪雁過去幫忙,又把司棋喊來,三個人才算穩住了局麵。

  晴雯感歎:“我這一天見得官,比著衙門口不少。昨兒出去鋪子裏要茶葉,三五個銀雀補子給我讓著路,害的我心直跳。”

  司棋一邊忙著抄寫公文,一邊說道:“小心著那些人,他們都等著娶咱們呢!這起子髒心爛肺的,不好好公幹,就想著娶了大家的婢女,好能上青雲的。”

  晴雯吐吐舌頭:“還有這等說法,我還真不知呢。怪道寶玉不喜歡讀書做官的,看來還是有幾分道理。”

  迎春推開門進來,要走了雪雁手裏的文書,要出門未出門之際,忽然說了一句:“王爺和王妃還有我要出遠門,你們三個跟一個來,商量好誰去。”

  雪雁問清是紫鵑跟著小姐後,就直說不去了:“老爺這裏事情多,我又是林家的家生子,自然先幫著老爺了。有紫鵑在,沒什麽不放心的。”

  司棋也說道:“我也不去了,小姐您讓繡橘跟著吧。”看了一眼晴雯:“你還沒出過門吧,就你跟著去吧。出門也見識見識,省的再鬧笑話了。”

  晴雯白她一眼:“那能怪我嗎,好生的官話不會說,我一個不出院門的姑娘家,哪裏聽得懂他的家鄉話。”

  迎春問道怎麽了,司棋給她學來。前日有個陝西的官員來府上,一口長安話,可把待客的晴雯難為住了。那個官兒也不敢和她發脾氣,隻好寫下來給她看,兩個人就你寫一句我說一句的交待清事情,讓見了麵的王爺好一頓訓斥她。

  迎春搖搖頭,對那晴雯說道:“這府上可不興榮府的規矩。甭管著誰來,都要依禮而行。斷沒有什麽以貌取人,看菜下碟的事。正好此行也是去長安,你就好好跟著學規矩,等著回來了,你就聽得懂了。”

  晴雯可沒見過迎春這副模樣,站得穩說的住,哪裏是什麽二木頭,分明是棵竄天的白楊。

  等迎春走了後,不禁對司棋說道:“好厲害的二小姐,說的我不敢看她還心生內疚。平日裏可瞧不出這樣。”

  雪雁偏抿嘴笑了出來,在涼水裏泡著酸疼的手指對她言道:“你們府裏誰肯多看她一眼?又沒人給她撐腰,她也懶得多事,可不就顯得木一些。這裏可不同,這是她的家,小爺和小姐又多有尊重她,當然就露出本色了。還真是你們家隻出好女兒。”

  司棋哈哈大笑:“你這小蹄子,沒事就罵罵賈家過嘴癮。”

  雪雁歪著頭說道:“不該罵嗎?背後裏傳我家小姐壞話。我就不明白了,晴雯你說說,寶玉再好,能好到哪裏去?明公正道的連個爵都還沒影呢,怎麽那麽心大的想娶這個想要那個的?我看啊,別說我家小姐了,就是寶姑娘也瞧不上他的。”

  晴雯偏還不好說話,努努嘴續訂著手裏的書稿。司棋可是心直口快的一個人,哪管晴雯臉上顏色,徑直說道:“還不是他那媽搞的鬼,還真當是個寶貝呢,王爺家的世子我都見過了,也沒他那樣養的啊。

  要我說,赦老爺幹脆蠲了這爵,一拍兩散,看她還能哄弄誰去?好好的一個公子,偏跟外麵那些人似的,就想著娶個能上青雲的梯子。寶姑娘那麽精明的人,能上她姨媽的當?指不定誰把誰裝進去呢!”

  三個大丫鬟自顧自的在屋裏說話,混不管外麵是誰,這府裏有她們的威懾,誰跟和她們計較去。

  林如海就尷尬了,這些小兒女之言他是聽還是不聽。猶豫了一會兒,卻回了書房,喚過林泉來問話:“老管家,我有一事想要問個端詳。若是若是我娶進一房妾室,可對我女兒女婿有礙乎?”

  林泉服侍了三代林家主,自然說話有分量:“老爺隻管娶進來就是,雖說這也是咱們家,也沒人敢說丈人住女婿家的渾話。可畢竟後宅無人,也是難為小爺了不是。小姐還沒出閣,又有著身份,怎能給您說這些去。還是依著小爺的意思,早早抬進來一個才好。別的不說,就是府裏的丫鬟們,也就能安心的做事了。”

  您道林如海為何想著此事呢?夙夜難眠自然是一麵,最要緊還是這觀察的位置,讓那些家中有女兒的官員撲了上來,煩不勝煩!

  要是續弦,先不說有沒有合適的,林侯府可是跟李王府並在一處的,這以後也是不打算分家。續弦萬一有了子嗣,自然就是長子,林如海打心眼裏不願意讓女兒吃虧,也就遲遲不娶。

  列位可看仔細,彼時女兒嬌貴不假,可也續不得家業。就是把家騰空做了嫁妝,人家反而會說疼女兒好人家。

  可要是續了家業的話,您就等著被參吧。禮法是那麽好說話的?今日的禮法是多少血泡爛了,才能有的。現而今,男人們都天人合一去了,女人家還在塵埃裏等著平妻呢。

  再看西洋女,經過三百年黑暗時期,才能跪穩,以前可都是趴著。君可聽聞新婚夜要被各種主祝福的故事?郎朗西洋史燒了幾遍,也沒燒幹淨這些記載。從羅馬到君士坦丁堡,從普魯士到法蘭西,沒有一家能留住自己的曆史。博物館中翻出一本五百年前寫的,就敢說這是真理,孫猴子都要笑了。

  書歸正傳,能讓林如海下決心娶妾的原因,正是三個丫鬟談到的寶玉。

  再不肖的兒子,也是現今能保住爵位的砝碼,這就是王夫人的想法。大女兒進宮,小兒子襲爵,這才是國公家該有的規格。若不是如此的話,那就去疆場立功業吧。賈珠拚死想改門庭真是癡心妄想,他老子都考不中,任你有狀元才,也是白搭。

  正因為從丈夫賈政身上看透這點,才絕了讀書的念頭,一心想著襲爵。天家隻留新貴,不要世家。

  林如海早就看的分明,李想堪稱百年最紅的新貴,且能過兩世呢。唯一的漏洞就是自己。續弦得子,這孩子不用含著玉都是個寶貝,內有老父,外有姐夫,還是清貴世家書香門第,不做權臣都對不起這份家業。這還怎能容你家在世?

  就說如今的觀察,一是他女婿放了京城的權勢,縮回九原;二是,他隻有一個女兒,又死了原配,偏偏夫人娘家又是那樣的人家,這才能贏得朝野上下的同意。換個有兒子的試試,早就被噴的體無完膚了。

  既然如此,這妾室可就要進門了。娶了妾室,就意味著遠著賈家,縱是生個如李想那般奇異的兒子來,也隻能從庶子身份做起。一庶千萬裏,除非他能改天換地,嗯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娶!為了女兒女婿能得善終,拚了我這不到五旬的身子不要,也要抬回一個來!

  想通此關節的如海公,煥發了鬥誌。找來李想,把這事說了一遍,聽得李想雲山霧罩:“庶子怎麽了,萬一他那個了什麽是吧,我還能跟著享福呢。咱家又不缺家產,再說是分您的家,全給了他,我也沒意見。

  不過這傅秋芳我可打探清楚了,還確實不錯!模樣學識都有,他家就等著她能做個楊妃呢。咱們給留個活話,萬一得了您意,升她做個續弦夫人也是有的。”

  林如海問著:“不是說她身後有些事嗎?”

  李想嘿嘿笑起來,用手比劃著說道:“她家原本想著是南安郡王家,可怎能比過甄家女。隻得退而求全,拜了賈政做門生,打算寶玉呢。可這一來二去的,姑娘年齡不等人啊,虛歲二十四就算個大的了。”

  林如海哈哈一笑:“這你就知道為師為何當年讓玉兒進京了吧。定不好人家蹉跎了歲月後,女兒家就隻能任人挑選了。”

  翁婿二人說完話,李想就去了內院,倚坐在廊椅上吹風,風過竹林沙沙的作響,黛玉拉著迎春來陪他說話。

  迎春聽完傅秋芳的故事,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黛玉眉眼中透著憐惜:“又是一個被家裏賣掉的可憐人。二姐姐也品度出來了吧,是不是和寶丫頭相像。”

  迎春這才點頭說了出來:“家事品格竟然如此相同,可見她平時的穩重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黛玉搖著竹扇說道:“唉,這樣的人也就進咱們家,還能快活幾天。去了別處的話,到底意難平。順王爺,問你呢,意難平啊。”

  李想打個哈哈差開話題:“怎麽也要明公正道的相看一番,再找人去說這個媒。你倆誰去一趟?”

  迎春連連搖頭:“都去不得,就是不說輩分,這身份也壓住了人家。再想想,請個官媒登門不好嗎?”

  李想為難了,這他可沒經驗,現學都來不及。黛玉給他扇扇風:“別糾結了,就讓寶姐姐去一趟。隨她打著什麽幌子,見了麵就行。你也是的,別總記著金陵的事兒不放。她那時救父心切,才拆穿了兼美的底細。這麽多年,跟在我們身後忙前忙後的,有多大過錯,還不能讓你平息了嗎。”

  迎春反而勸黛玉:“你先想著自己成親再說,他自有主張的。”

  黛玉哼一聲:“還不是為他好?他還裝模作樣的。”

  李想瞧著眼前的兩個姑娘,無奈說道:“想差了去,真不是饞她身子。你當她想著什麽呢,報了父仇是第一,立起自家門戶是第二。跟著我倒不是不好,可她的心願確是自己頂門立戶。這能怎麽辦?側妃的位置給了她,妙玉肯定不讓。做了嬪妃,她又覺得委屈。”

  黛玉抱著迎春胳膊說道:“這麽看來還是二姐姐好。認定了你,就死跟著。以後啊,我也能享享清福了,迎嬪妃就把事都做完了。”

  羞的迎春扭過身子不敢看李想,黛玉指指她的豐臀,衝李想眨眨眼,猛地一拍,又煞有介事的瞪著李想看。

  迎春猛回頭,就看見怒目而視的林黛玉和裝作無辜的李四維,狠狠的踩了李想一腳,紅著臉跑了。

  黛玉這才笑得前仰後合,衝他做個鬼臉說道:“等著我收拾你吧!我不答應的,休想進門,我看好的,你說了不算,就當養著也要抬進來。我且慢慢熬著這個寶姐姐,否則後院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