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七集 江湖夜雨朝堂點燈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17 17:48      字數:3777
  詩曰:

  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

  應共冤魂語,投詩贈汨羅。

  柳湘蓮散了場也沒回家,徑直去了李府。王安還沒睡,等著他回來。把這一天的事情一說,王安歎息一聲:“明天我遞牌子求見,借著辭行的由頭,把李大人的意思先說一說,也讓當今有個準備不是。”

  柳湘蓮提醒他:“內相,李大人再三囑咐,您怕是不容於那李進忠了,這事兒還是走中書省上表的好。”

  王安搖搖頭:“主仆一場,我怎麽也要有始有終。你們這些江湖人總把忠義掛在嘴邊,我這也算忠義兩全了。不過,該有的防備我也要做些。明日你就在家等著,這是禦賜的宅子,妄闖者可殺。”

  柳湘蓮這才不勸了,又聊了幾句,各自安歇。

  次日清晨,王安早早進了宮門,並未隨著百官覲見,徑直去了乾清宮。

  李進忠攔住了宮門:“王內相,既然出了宮,就別多事了。”

  王安躬身低頭說道:“非是老奴多事,實在是朝廷多事。老奴有句話要和陛下說說,還請李內相代為通傳。”

  “朝廷自有三部六省數以百計的官員為之操勞,您呐,還是去烏海養老吧。如此還能留個日後相見的餘地。”

  王安再低了低身子:“正是為了烏海的事。”

  李進忠重重的哼了一聲,把身子讓開,讓他進了去。王安這才抬頭看看這乾清宮,昔日裏文武百官保著當今前來逼宮的一幕幕,有如昨日一般。

  天子並未見外,就在書房裏見了他:“大伴這麽早來,必是有事。那可卿沒說什麽吧?”

  王安跪倒在地口稱聖上:“啟稟萬歲,老奴此次擾了聖聰隻為一件事,就是廣寧之圍。朔方郡郡守李想今日有本,他要兵出雲中,窺探敵酋側翼,為沈陽開一條路出來。另外還有忠信王接旨出河西的折子,都要陛下聖裁的。”

  天子奇道:“朕何時有了這個旨意?進忠啊,你可記得?”

  李進忠跪在地上答道:“奴才恍惚記得有這麽個事,不過嗎”

  王安笑嗬嗬的問道:“難道李公公知道這裏麵的故事?忠信王很是奇怪,托付著老奴來問問,這折子怎麽會是兩層的?”

  李進忠趴在地上,看不清臉色:“不過當時這折子,陛下操勞著廣寧的戰事,沒寫好就放在一邊,後來奴才貼了一層給補上的,不曾想下邊的人真給發了出去。”

  天子想了想:“既如此,也不算框外,畢竟你還是秉筆的內侍。李想又怎麽回事?他和沈陽千裏迢迢的,湊個什麽熱鬧?”

  王安笑嗬嗬的說道:“滿朝的文武,除了他和北邊那些驕兵悍將,還有誰殺過韃子?李內相,您有什麽好的保舉嗎?”

  李進忠直起身子:“前麵的都督保著北靜王可行。奴才覺得也行,畢竟都是他的家臣嗎,這令行合一自是有的。”

  王安嗬嗬一笑:“那北靜可殺過韃子?還是他的家臣斬過旗主?”

  天子聽聞這話痛快起來:“王大伴這話有理,這李想的功,朕還沒賞呢。”

  王安急忙說道:“他就求著成婚呢!他已經過了弱冠,林絳珠也有一十五歲了。”

  天子擺擺手:“不是這個,是那淖爾郡主。忠義用教民做嫁妝,至今還在運作,總要一網打盡了,才好一並嫁過去。”

  李進忠咂咂舌:“這恩寵太重了吧。”

  王安扭頭看看他:“高潔寺的利潤可是算入天子的內庫,還有一半就是東西兩衛的日常開銷。花著人家錢,再說這些話,總不是個人樣子吧。”

  李進忠眼角抽抽了兩下,不再言語了。

  天子忽然說道:“這倒是提醒朕了,一並嫁過去,郡主自然為先。這不憑空讓忠義占了便宜?這可不妥,王安,她們平時相處如何?”

  王安據實相奏:“多以林絳珠為主。”

  “那就好,朕去上朝,準了他的折子讓李想進京。北靜不動!讓他老實在京城呆著。朕就不信,選不出一個督帥來!”

  王安大喜過望,高呼萬歲,送天子上朝。聽著朝堂上百官都定了李想為側翼的想法,這才施施然出了宮。

  時以近正午,京城路上多繁華,上了一架公車,晃晃悠悠的趕路。人越來越多,不多時竟擠滿了車廂,一枝長針從人群中慢慢探向王安的後頸。

  眼看著就要得手,一道血光迸現,那針連著手一起落下。王安恍如未覺,人群驚呼騷亂間,他從窗戶跳了出去,馬車上已經打了起來。

  他剛一落地,五城兵馬司的巡城兵丁就圍住了那車。

  王安頭也不回繼續前行,一陣陣的慘呼響起,他嘴角噙著笑喃喃自語:“還是嫩啊,要是老夏,絕不會這麽幹。”

  夏守忠從街邊的鋪子裏鑽出來與他並行:“你這可是自絕前程了,他要是不死,你可別再回來。”

  王安拱拱手:“謝啦,這份情我記著。出城不用你們管,我自有辦法。”

  一輛馬車駛來,焦大一甩鞭子,王安上車就走,混不管後麵亂成一團的街市。

  還未到林府,就被番子團團圍住,焦大摘下酒葫蘆抿了一口,大喝一聲:“來吧!”手中鞭子甩的啪啪直響,無人能當。

  “西衛辦差,誰敢阻攔!”

  王安言道:“他們倉促布置,來不及布控,先回府上,再敢進來就下殺手!”

  焦大催馬快行,後麵緊追不舍。轉眼間就到了李府門前,大門開著,柳湘蓮端著火槍站在門前,待馬車進去後,大喝一聲:“禦賜府邸前,妄動刀槍者殺!”

  一個番子喝到:“烏海來的蠻子,滾開!”縱馬就要闖門,柳湘蓮一扣扳機,馬頭處一團血花,那番子滾落在地。

  後麵一片怒喝,柳湘蓮渾然不懼,指指大門的匾額,再指指那對獅子:“睜開狗眼看看,沒有聖旨,哪個敢進?”

  摔落下馬的番子抽刀就上,後麵的人卻沒動,反而議論紛紛:“這哪來的貨?京城的底細一點都不知道嗎?”

  “廠公剛從外埠調來的,哪懂這些門道,咱們看熱鬧就是。真翻臉也別和這府上的人翻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劍來刀往的戰在一處,焦大和林泉坐在耳房裏也瞧熱鬧。林泉問著焦大:“這小子的功夫怎麽樣?能不能擋住?”

  焦大斜眼瞧了瞧:“江湖的路數,攔著那個還是行的。就是中看不中用。”

  柳湘蓮聽在耳裏大怒,手中的劍一擰一分,單劍變雙劍,刷刷兩下,就給那番子添上兩道傷痕。

  焦大這才嗯了一聲:“這還像樣,生死搏殺豈容留手,一進一退就要傷人的性命。剛才走馬燈似的,等著看賞呢?”

  柳湘蓮粉麵帶著羞臊,手下雙劍一招緊似一招,那番子眼看就頂不住了,嘴裏喊了起來:“廠公有令,遇王安殺,你們敢抗西廠的命嗎?”

  後麵傳來一聲嗬斥:“誰人亂傳雜家的話?”

  柳湘蓮心中一動,撤劍退步,回到了門裏。隻見李進忠帶著旗羅傘蓋捧著一道聖旨而來。

  前進處,左右兩邊的番子紛紛跪倒,不多時來到門前,看都沒看那受傷的番子一眼,和顏悅色的對柳湘蓮說道:“府上現在誰說話?來接一道旨意。”

  柳湘蓮收了劍,退到一邊,王安笑哈哈的引著秦可卿前來:“哎呀李公,何時大駕光臨的?快快裏麵請。”

  李進忠見了秦可卿,隻得躬躬身:“奴才見過公主,看來這府上能接旨的也就是您了。”

  秦可卿問道:“是給我的?”

  李進忠言道:“是給這家主人的,您接著也一樣。”

  書中暗表,這種聖旨出街又有全幅儀仗的稱謂明旨,是要宣告朝廷遍知的,他人豈能經手。這李進忠心懷叵測,處處下著套子,稍有疏忽他就能乘虛而入。

  秦可卿自然不理他這一套:“那我怎麽能越俎代庖呢?”

  王安回了一句:“也許李公相改了朝廷規程也是有的,可有改動?”

  李進忠嗬嗬一笑:“那是自然不會,隻是這旨無人能接,總是不妥吧。”

  王安一愣:“難道聖上忘了這家的主人全在邊疆。唉呀,這我可要去提醒一二了。”

  李進忠死死盯住王安:“你若能踏出京師,西衛全都人頭落地!”

  王安指指剛才廝殺的番子:“正有一樁公案,此人擅闖此府,論罪當斬。不知他家鄉何處,家中幾人,還望李公相教我。”

  “本廠公不認識他,怎麽和你說。”

  “那就是亂民反叛了?”

  “嗬嗬,隨你怎麽說,難道你還敢殺他不成?”

  “哦,我是不敢。不過,那番子,你家有幾口人,趕緊的報個喪,李大人來處,你家可就要填新墳了。”

  那番子嘿嘿冷笑:“憑他是誰,敢動我家,我就殺他滿門!”

  李進忠臉色一變急忙大喊:“住口!”

  柳湘蓮一劍飛起,又和他戰在一起。秦可卿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喊出來。

  王安歎息一聲:“就沒人告訴你,他滿門有著公主、郡主、縣主和公侯嗎?”

  那番子猶自不信,直到李進忠背對著他點點頭,這才大喊一聲:“我好冤!”手忙腳亂間,被柳湘蓮連下殺手,一條手臂廢在當場。

  這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己來。

  打臉算得什麽?敢說大話直接劍斬,連醫藥費都不給你出,你還得兜著罪名。所謂萬惡的舊社會,身份等級嚴苛至極,堵著人家大門說要殺全家,真當是沒了律法不成。

  李進忠恨恨的走了,自己私自用著儀仗出來送旨反被將軍不說,這一場明火執仗的廝殺,還要回去想個法子交代。

  王安急忙對柳湘蓮說道:“速去金玉商號報信,我等是離不得京了。隻有等著李大人前來,才能出府。”

  林泉也吩咐家丁:“速去尋來杜鵑,這府裏要屯些吃穿用度,以防不測。”

  秦可卿淚流滿麵:“都是我這個不祥之人,給你們帶來禍端。”

  柳湘蓮一跺腳:“就不能把她先送出去嗎?等我去想辦法!”

  將夜時分,果然人影憧憧,不知多少番子在此守候。晴雯穿上秦可卿的緞帶袍袖,領著寶珠、瑞珠去送王熙鳳。

  王熙鳳的車馬又被五城兵馬司的人團團護住,幾次三番的拌嘴盤查後,這才回轉榮國府。五城兵馬司也帶著滿滿一車燈油去了城門處,打個招呼就駛向了城外。

  欲知詳情,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