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跳河
作者:宅樹      更新:2020-07-27 00:50      字數:2299
  天亮了,謝應興不願起床。

  女人起床了,做飯給孩子吃了,喂小兒子吃飯時,說:“寶寶,你們要乖,要快上長大,長大了要懂事,尤其不能似你們的爹一樣去賭,我們這樣的善良人家,隻會賭得家破人亡……”

  她說著將兩個孩子抱了又抱,親了又親,淚水啪啪地掉了下來,將孩子的臉都塗濕了。

  他聽到女人的哭聲,心煩意亂,用被子將耳朵堵上了。

  “寶寶,媽走了,以後不會回來了,你們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啊,長大了千萬不要沾賭……”女人交待完,換了套平時去赴宴才穿的衣服,出門了。

  路上行人都多看她幾眼,有認識的女人便誇她漂亮的,她憂鬱著,禮貌地擠出些笑容,不逗留,匆匆而過……

  她徑直走到河邊一簇風景優美的地方站住了。

  這是上午**點鍾,陽光透過河岸的柳樹照在她身上,她穿件白襯衣配黑底白色小花的裙子,很美。

  她用白皙光?的手理了理烏黑的齊耳短發。

  生孩子前,她擁有令人羨豔的長過臀的瀑布一樣的長發的,快生頭胎謝天保時,她將那長發剪了,說長發留著當紀念(丈夫後來背著她將長發賣了,賣一千塊的)。她一道剪去的,還有長長的做過美甲的漂亮指甲,她怕長指甲會劃傷寶寶。

  “這裏的水最深,我不會水,跳下去必死!”她記得自己在鎮裏讀中學時,教她的剛畢業的陽光帥氣的身高一米八幾的體育老師下河洗澡,便是在此處跳下,然後沒有上來的。

  “老師,我來了,不知你會不會批評我。當年你是不懂這裏的水深這裏的水冷這裏還有漩渦,而我現在,是尋死來了,你會不會用教鞭抽我?似你當年抽那些不聽話的男生?……老公,我走了,你會見到我寫的遺書的,可以說我是被詹橫逼死的,或者說我的死與詹橫是脫不了幹係的,你見到我淩晨寫的那張遺書(我還抄了一份),相信我用我的死還了那十萬元,如果詹橫敢逼你,不願將借據歸還,你就將我的遺書交給派出所,相信國家會給我討還公道……唉!我可憐的孩子,你別怪媽媽心狠,媽媽不想身子被賊人玷汙,不想名聲受損,也是有為你們著想的,不然,你們會被人嘲笑的……時候不早了,行人多了,我該走了。”她想完這些,閉上了眼睛,縱身一跳,掙紮了幾下便沉了下去……

  河岸邊不遠處有對年輕的情侶目睹了這一切,他倆都不會水,便幫忙呼救的。

  等路人過來幫忙,一小時後,打撈上來的隻是她的軀體了。

  謝應興睡到十點左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起床了,見兩個孩子在房間玩耍,不見她,心慌了。很快,他見到她寫的一式兩份的擺在櫃子上的遺書,驚呆了。

  忙出門,才走幾步,有個村裏的朋友告訴他說他老婆出事了。

  他跑到河邊,抱著她的身體,失聲痛哭。

  “你為什麽要這麽傻,你才值十萬塊?你為什麽要走這條路?你不可以離家不可以離婚的麽?……怪我!怪我沒看好你……”他邊哭邊說,說得含混不清,但知道他借錢的人,都知道他老婆是被逼死的。

  當天下午,他打電話給詹橫,叫他天黑之前將借據送來,順便再送三萬元安葬費的,不然就將亡妻的遺書交給公安機關。

  他說完掛斷電話。

  他準備豁出去了,如果對方不答應,甚至還敢來催債,他便要“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的。

  傍晚,詹橫托一個雙方都有些來往的人來了,借據還了,還給了三萬元安葬費的,條件是要遺書。他將一份遺書給中間人了,中間人是村裏的長輩。

  他戒賭了。

  他的父母六十多歲,兒子有三個。

  老人幫忙照看謝天保、謝地保,忙得手忙腳亂,還被另外兩個兒媳婦說“偏心”的閑話的。

  他外出務工,賺的錢差不多寄給父母了。

  父母多病,向另外兩個兒子要錢時,那兩個兒媳不幹了,說老人要錢是為了貼補那兩個孫子的,她們才不願當這冤大頭,甚至在公開場合開口罵髒話的。她們說老人現在是為照看那兩個孫子累病的,醫藥費什麽自然應該謝應興出的,又講他工錢也不少,比兄弟都賺得多,憑什麽要兄弟出錢幫忙養他的孩子?

  女人的枕邊風吹多了,她們的丈夫背地裏塞錢給父母的事也就越來越少了。謝應興差不多是一人幹活要養五口人了,所以“窮”與“單身”便如影隨行了。

  轉眼三年過去了。

  謝應興的父親病重了,在床上躺了半年,走了。

  他的老娘料理完丈夫的後事,人又蒼老了許多,皺紋更深了,頭發全白了,記性也更不好了。

  “我找的女人,隻要會幹家務,讓我孩子能吃上熱乎飯的便行!”他對許多“熱心人”說。

  真有人替他介紹了,這個女人小時候發高燒,得了輕度腦膜炎,說話舌頭不利索。由於有些低智,少女時便被人誘奸多次,流產幾次(沒有男人願意娶她),結果造成不孕不育的,這樣三十歲了,還待在娘家,讓兄嫂嫌棄的。

  她嫁給他,她的娘家人等於扔掉一個累贅,求之不得的。

  她娘家不要他一分錢彩禮,還倒貼了幾千元,讓她到他家當後媽了。

  她除了幹做飯洗衣這些基本的家務,別的都不大會幹的,有時間便看電視……

  他的娘在他二婚的半年後走了,走得安祥,似乎是安心了。

  兩個孩子雖然很機靈,但由於缺少家庭的溫暖,學習還是被耽誤了。

  “後媽巴不得我們早點打工賺錢,說供到初中畢業了就沒能力供了,父親也讚同她的意見,我們讀得再好又有什麽用呢?”兄弟倆都是這樣想的,盡管他們成績在班級屬前幾名,他們連中考都未參加,因為父親希望他們不要花那“冤枉錢”。

  謝天保17虛歲便跟個中年師傅去他家開的店學修理摩托車了。師傅包吃住的。

  他學習時受師傅的責備,師母的白眼自不必說。好在他好學,還去書店買了相關書籍來看的。

  一年過去了,他修車的水平甚至超過師傅了。

  他師傅給他開工資了,工資幾個月漲一次,最後每月開到四五千,兩年後,他到附近的城市開了家摩托車修理店了,初中畢業的弟弟成了他的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