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命苦
作者:宅樹      更新:2020-05-17 14:36      字數:2448
  為什麽我們家都命苦?”姚春華歎息了,報怨了。

  她出身在江西撫州市某山村,

  她父親身材矮小,好在母親比較高大,隻是她小時候因發燒而聽力較低,接近“耳聾”。

  父母先後生過兩個男孩,可惜都是由於“發燒”,一開始沒有引起重視,交通又不便利,都先後夭折在送醫的路途上。

  父母終於“認命”了,信了算命先生講的“上輩子做孽,這輩子要行善”,比如收養一個女嬰才能化解厄運。

  也真巧,不久,村裏有個雜技團來演出,團裏有對夫妻因又生個女娃,便要送人,問是否有人要?父親便將一個多月的女嬰抱回來養,給她取名為姚春芳。

  女嬰的親媽是很高挑很美的,她也一樣。

  姚春芳長到八歲時,姚春華出生了,過了兩年,姚春巧出生了。

  姚春芳從小學開始,成績一直在班級遙遙領先,是父母的驕傲。父母讓她念高中考大學,不料她不考高中,直接去考中專,念衛校。那時候是九十年代初,中專還是很吃香的。

  父母後來才知道她考衛校,是因為她談戀愛了,男友是初中同學,他母親長年臥病在床,他便希望她上衛校,將來便於照顧他母親的。

  他家很貧困,他的學習成績不好,在學校的表現也不好,常常欺負同學。當然,他對她是“守護大哥”。

  他初中畢業後便在家務農了,自然不同意她讀重點高中一中而考上大學的。

  她父親急壞了,拚命反對,可是無效。

  父親半夜會氣得坐起來抽煙,甚至徑直將開水壺砸了,咬牙切齒地對兩個被驚醒的小女兒說“絕對不許你們學她!氣死我了!”

  他氣得一下蒼老十幾歲的樣子,深深地印在姚春華和姚春巧的心裏。

  姐姐衛校畢業後,那男同學卻是因為參賭而打架鬥毆,將人捅了一刀,把那人腎捅壞了一個,於是被判八年。

  男同學邱一鳴那樣自暴自棄的暴虐行徑,那樣的一刀下去,傷了多少人呀?

  她原來是那麽的愛他,認為他挺爺們的,敢打敢拚。他在外麵也似混出些樣子,很多人都親熱而不失恭敬地喊他“大哥”,喚她“大嫂”的。

  當然,也有她不滿意的地方,比如與他上街,他若見到有男人看她,隻要多看那麽兩眼,他便會訓斥“看什麽看?!”對方若沒有“識趣”,他往往就要上前動手。如果對方比他高大,他也往往一樣蠻橫,但他會在對方欲上前動手時先亮出匕首,瞪圓了眼珠子,凶狠地說:“媽的!你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你有種過來!”對方一見他手中的雪亮匕首,自忖自己一沒有練就刀槍不入的神功,二沒有練就空手奪白刃的高深武藝,便服軟了,至多音量小了許多地嘟嚷幾句走了。

  “八年!還怎麽等呀?”八年後自己“老了”,可是,一段感情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麽?如放一塊磚似的麽?

  她真的很苦悶。

  她在市立醫院當護士,離自己租的房子有三四裏路,她通常是騎自行車的。

  有幾天下雨,她改乘的士。

  這回遇到的司機是個小夥子,一見她曼妙的身材,嬌好的麵容,又是護士,最主要的是他問她有男朋友嗎?她為了懶得解釋,便講“沒有”,於是他大喜,開始每天準時接送她上下班了,當起“誌願者”來。一來二去,她覺得與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便願意跟他了。

  而邱一鳴,她去看他,每看一次,心裏便沉重一次。他身上的戾氣有增無減,全部都是別人的錯,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負他……

  她沒有欠他。

  她最後一次去看他,對他說“我要結婚了”,他聽了便瘋了似地怒吼“你敢?!為什麽?!難道我不愛你嗎?!”

  “你很愛我嗎?你隻是想自私地占有我吧?你真的為我考慮過嗎?你自己憑良心說,我欠你什麽呢?你說呀!”

  “……”他終於沉默了。

  他服刑兩周年的第二天,她結婚了。

  她嫁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日子過得不鹹不淡,也可說平平淡淡——平平淡淡就是福,不是嗎?

  姚春華讀小學時,隔壁家有個高瘦男孩,他叫龔鬆青。

  她家有養幾隻兔子,她得去采割兔子草,他總是幫忙割幫忙背什麽。

  她的心越來越向他靠近,每天起來,她最盼見到的人便是他。

  小學他倆沒有同班,但一下課,她的目光總是搜尋他,這是埋藏在心裏的忐忑與甜蜜。

  他倆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

  中學離家不遠,五裏遠左右,他們都是騎自行車走讀的。

  他倆同班,這是多麽令人激動的事呀。

  他倆幾乎將班級的一二名包了,成了“二枝獨秀”的。

  他爹很勤勞,自他記事起,就不記得爹有空閑的日子。他沒有在田地忙農活,便在家裏做竹篾,然後便是去趕集去賣青菜,賣竹藍子、竹籠子、竹土箕等等。

  他家的生活由於父親的日夜操勞,母親的勤儉,又才三口之家,日子便過得比她家寬鬆不少。

  他有些零用錢,多半會買些她愛吃的瓜子花生糖果這類零食給她。當然,這些多是背著同學悄悄地進行的。有時是悄悄地放入她的書包去的,她總是有意外的驚喜,事後再向他求證。當然,往她書包裏塞吃的,不止他一人,而且不光有吃的,還有“情書”。

  初二下學期時,有一次他倆一塊騎自行車去學校,有輛摩托車從旁邊經過,減速了,車上是兩個小年輕,後麵的小男子忽然伸手去摸她的臉蛋,盡管沒有碰到,卻嚇得她大叫一聲,徑直騎到路溝,翻車了。

  他是騎在後麵的,大怒,跳下自行車,抓了兩塊石子便扔過去,有一塊扔中了後麵小青年的頭盔,也驚得那人臉色都變了,開摩托車的扭頭看一下,見他還在撿石頭,慌忙加大油門逃了。

  他便過去將她扶起來,見她腳上手上都蹭破皮了,便在附近找了些草藥,嚼爛了,敷她破皮處,她果然舒服多了……

  她望著他為自己仗義相助的情景,感到很溫暖,也覺得他更俊更帥,心跳都加速了。

  初二下學期快期末考試的一天,下著蒙蒙細雨,龔鬆青正上著課,他的叔叔忽然來接他回家了。

  原來這天他的爹在家裏做竹篾活,忽然暈倒在地,等他媽從菜地采菜回來,他爹已經走了。

  女村醫來看了,認為他是腦溢血走的。

  家裏的頂梁柱倒了,母親痛不欲生,整天哭得像個淚人,嗓子哭啞了,視力也降得厲害……

  他怕母親會出意外,再說誰能供自己讀書呢?

  他選擇了輟學。

  姚春華來勸他,老師也到家裏來勸,可見到他家裏的情況,也隻能是一聲長歎,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