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春天那麽長，我隻取三月即可。”

  “三月櫻，是花名嗎。我看到你的小夥伴們踩著錦鯉都走了，沒有看到他們帶走你的……”

  “我的屍體啊，藏在我身後的格子裏。等到他們結束戰鬥，回來帶走，統一安葬。”

  “我能看看嗎？”

  “……沒什麽好看的，我沒有胸。”三月櫻低著頭，下巴擱在膝蓋上，突然她跳起來，“算了，給你看看吧。”

  “因為我沒有男朋友吧。或許我的做法有些卑鄙，但我還是希望有人再認真看我一眼。”

  格子的門打開，裏麵的馬桶蓋著，一個小小的身軀靠在馬桶旁，胳膊搭在馬桶上，頭靠在水箱上。

  三月櫻的鬼魂拉開門，單手遮住臉，淡淡地歎了口氣。

  浦原樂上前，伸手抓起女孩屍體的胳膊。

  身體很輕，隻有三四十公斤的樣子。

  女孩的皮膚雪白，血管也癟癟的。

  全身血液都被抽幹了，還喪失了一些組織液，另外還中了毒。

  黃色人種之所以被稱為黃色人種，就因為無論女孩有多麽白，死亡或失血後，都會變黃。

  她的屍體沒有變黃，顯然是中毒。

  浦原樂職業性地伸手，查看女孩的屍體，衣服上有些小小的破損，他還把手指伸進去，觸摸皮膚上的傷口。

  “希望樂君不要走上奇怪的道路。”她手握著門把手，低著頭說道：“樂君不曾有過女朋友嗎？”

  “我喜歡你，但我沒有走上奇怪的道路。你中毒了，這個屍體，最好不要讓你的同伴收斂。”

  “中毒？”

  “是的，我們被定義為黃種人，是因為我們死後皮膚會變黃，無論生前多麽白，都會變黃。你中毒了，所以沒有變黃。”

  “那該怎麽辦？樂君不會有事吧。”

  “櫻，你沒有什麽遺憾嗎？”

  “沒有。我自願為美好的世界獻出心髒。”

  “嗯，那我換個問法，如果可以，你還願意為美好的世界起舞嗎？我的意思是，或許你不能再和夥伴並肩作戰，但你可以換一種方式，換個地方，繼續為美好的世界起舞。”

  “樂君很浪漫呢，這個我願意。”

  “我是個陰陽師，來自華夏。在這裏，我向三月櫻承諾，為了她美好的犧牲緣故，我亦願為這片土地做些事情。但我需要三月櫻的幫助，我想問的是，你願意為我行走，侍奉我嗎？”

  “成為樂君的式神，能吃飯嗎？”

  “能！隻是不能和同伴一起，要換個地方罷了。”

  “我願意，實際上，能在死後最孤單的時候，有樂君陪伴，我已經滿足了。但為了美好的世界，三月櫻不僅可以獻出心髒，還可以獻出靈魂，直至燒為餘燼！”

  “也不需要太難過，山川異域，日月同天。”

  “這是樂君給櫻的承諾嗎，小時後爺爺教過這句詩，那時候覺得這詩寡淡無味。如今再聽到，心情很是複雜。”

  三月櫻笑了笑，用一根手指撓撓額角，說：“那我回應樂君，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

  她吐吐舌頭，小鬼臉微紅，“對不起，樂君，我不該這麽卑鄙，樂君還要結婚生子的。我就當樂君的妹妹好了。”

  “你搞錯了兩件事，1，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哄你開心。2，我已經有老婆了，但我不介意多一個！”

  擺擺手，讓她不要在多話，浦原樂道：“我要試著把你變回活人，同時賜予你一顆神格，讓你成為神靈。”

  “嗯。”三月櫻紅著臉，不走心地應聲。

  看看手腕上的五顆神格，都已經融合，而且五顆神格放在一起，能發揮出更大作用。

  於是，浦原樂盯上第六顆神格。

  她留下的神格。

  神格凝聚成的詛咒麵板上，正在刷新新的信息。

  ——

  神的詛咒or罪人的救贖

  要打破悲痛的宿命，就要勇敢地逆行，

  失去了純陽神魂，沒有純粹陽光的幫助，根本沒有希望。

  你就在這裏，在詛咒中沉淪吧。

  或者你這罪人，用你的一切，去贖罪吧。

  ——

  麵板上多出來一個選擇：是否救贖。

  浦原樂搖搖頭，對著麵板說道：“人不自助，天不助。我有更好的提議。”

  “櫻，站到你的屍體裏，伸出手。”

  三月櫻的鬼魂和屍體重合，浦原樂拉起她的手，她也配合，一起觸及神格所化的詛咒麵板。

  “我願意為這世界起舞，但條件是，這個女孩複活，並繼承神格，因為，我說，她也是我老婆！”

  三月櫻的鬼魂，眼角迅速濕潤，兩滴淚水在眼角逡巡，最後還是流了下來。

  詛咒麵板毫無反應，但浦原樂很確定，她一定在關注。

  浦原樂決定再加一把火，“為了這世界的美好，有人獻出心髒，還願意拿靈魂燃燒，燒到隻剩餘燼。也有路過的外人被感動，願意為勇敢者加油喝彩。而高高在上的神靈，會怎樣呢？”

  話還沒有說道最後，神格所化的詛咒麵板就開始發光。

  詛咒麵板迅速改變，化作一個女子的虛影，女子的額頭上，有一顆菱形晶體。

  這女子扭頭看到浦原樂，立刻厭惡地扭開。

  她伸手拉住三月櫻的鬼魂，和她湊近低語。

  片刻後，三月櫻點了點頭，女子虛影就消失不見。

  菱形的晶體落在三月櫻的鬼魂額頭上，三月櫻的靈魂就回到了身體裏。

  “你先不要醒來，等待我的呼喚！”

  三月櫻現在失去了血液還中了毒。

  如果她這時候醒來，會變得很麻煩，她或許更像神靈，但人性會更少。

  接下來，要給她輸血，補液，再給她解毒，然後給她做一次人工呼吸，以及心髒複蘇。

  “男鬼，進來。”

  把男鬼喊進來，“帶她走，就說她是你女兒，是我妹妹，生病了需要去醫院。”

  “放心！”

  帶著三月櫻重新回到大街上，抬頭看，依稀能看到月亮。

  浦原樂也感覺身心愉悅了很多，對11區的感官也好了很多。

  在多數人眼裏，11區古怪，喜歡摳細節，衝動暴躁。

  11區的文化也雜糅怪異，不可理喻。

  可真正接觸後，會發現都是被生活逼的。

  大恐怖、惡鬼虛鬼、怨念癡鬼……活在這裏，永遠不會有安全感。

  今天說再見的夥伴，或許明天就再也不見。

  但還是有一群勇敢的少年，自願為世界的美好獻出心髒，且不苛責成年人的畏縮。

  “所以他們遺棄了我老婆，我老婆卻從來不恨他們。”

  浦原樂說不清楚此刻的心緒，

  總之，那壓抑的灰霧中，少女、男子ser、古代神怪們一起努力，給灰暗的世界，竭力打掃幹淨，再帶來一束亮光。

  感動了浦原樂。

  這些少年和神怪的努力，並不能根除問題。

  隻要過兩三天，怨念堆積起來，惡鬼虛鬼就會重現。

  但他們還是竭力的，為世界獻上短暫的美好。

  所以浦原樂改變了想法，他要為這薪火，加點油。

  “人不自助，天不助。”

  那麽，當人類開始努力自救後，哪怕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也應該幫助他們啊！

  為他們帶來救贖，

  最起碼，為他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