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雨雪瀌瀌
作者:繁弦複      更新:2020-05-16 19:55      字數:2166
  夜裏,楊希套上厚重的軍服,剛出門一陣寒風就把她身上所有的熱意都吹沒,天上明月高掛,在她眼裏倒像是一個冰雹,想著就打了個寒顫。七十四軍軍長站在她旁邊,凍得幾乎要哭出來,“怎麽第一巡視就輪到夜裏啊,這麽冷怎麽熬下去。”

  楊希也是冷極,卻隻能強撐著說:“他們男子都行,咱們一樣可以。”她拿起腰間的水壺,笑道:“咱們不是留了熱酒嘛,這水壺裏裝的酒可不會涼。”

  抱怨歸抱怨,任務還是要執行的,幾人分道揚鑣,在廣場上帶了自己的軍隊內的兩百人,走出青龍軍地界,向東行去。

  才走了沒有幾步,有幾個女子凍得嘴唇發紫,楊希停下,“要不你們回去,等以後遇到白日巡視才叫你們來。”

  那幾個女子聽了直接哭起來,淚剛落下就快要凍住,她們連忙把眼淚擦去:“我不回去,軍長說的對,他們男子能做到,我們也可以。軍長你別趕我們,,咱們繼續走吧,其他人都沒事,我們也沒事。”楊希見他們堅持,巡視也不能耽誤,隻好繼續向前走。

  排查了東邊山峰的封印以及又無靈光之事,已有凡時三整日了,若是平日閑著的時候,早該困了。隻是現在寒風刺骨,打到臉上疼得厲害,那裏還有睡覺的心思。

  查完山峰,楊希就帶著她們找到一處空地,從每個軍長都有的含虛玉玉佩內取出柴火,以法力生火,才不會被風吹滅。“咱們等下回去,最多凡時一日,咱們都坐下歇歇,喝口熱酒。”隨即她又取出兩百零一個玉米,笑道:“今天第一次巡視,我才知道還有加菜,除了剛才在軍裏吃的雞湯,這還有廚司裏發的玉米,大家分下去,烤著吃。”

  這算是這一趟下來的第一個驚喜了,七八個坐在一塊,邊烤火邊說話。楊希正笑著說家裏的楊樹比城牆還高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人說:“快看,有人來了。”往天指的方向看去,是軍裏的方向,果然有一個人,好像是騎馬過來的。

  楊希站起,大聲說道:“大家別慌,應當是從軍裏來的人。”她走出人堆,攏了攏軍服,“我去看看。”

  步行之人,絕不可能比騎馬的人來的快,她沒走多遠,來人已到了她跟前,帶著頭盔,她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臉——是那個“馬上鶴子”,是那個自己跟他打鬥的一軍軍長袁良。

  ……

  袁良躺在床上,聽著旁邊幾人說著閑話,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算錯了,我明明算的我軍應該是這個時辰巡視啊?”旁邊的人興致一來,說道:“你忘了,女軍也要巡視了,今天是七十一到七十五。”

  又嘟囔道:“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撐下來。”不必言明,都知道他說的是女軍,雖也有些擔心,其實更多的是想看她們回來後的舉措,會不會哭著去求神君不要讓她們去巡視了。

  袁良想的卻是另一個:這麽冷,她傷還沒好呢。想到這,他甚至沒

  有細究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些,也顧不得什麽,立馬起身穿衣服,旁邊的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問道:“咋了?”

  他也不好言明,含糊其辭地說道:“突然想到有些急事要去處理,你們先睡吧,別等我了。”說罷,他抄起厚重的軍服就往外走。站崗的士兵卻不是女兵,是七十一軍,見他騎馬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軍長過來忙問道:“袁大哥,怎麽了?”

  袁良隻說有些私事,又問道:“可見七十三軍往哪去的?”七十一軍長一怔,誠實回道:“去東邊巡視了。袁大哥要是出去,來我這記錄一下。”

  袁良點點頭,去那邊簽字,又按了個手印,才騎馬出去。

  看到遠方的火光,他速度更快了些。直到看到不遠處又一人也往這邊走,騎近一看,果然是楊希。他正要開口說話,就聽楊希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是啊,他來這裏做什麽,來看看她有沒有退縮?他不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來關心她的傷勢?他又站在什麽立場上關心她。

  想了好幾個理由,都覺得不好,隻好說實話:“我有話想跟你說。”本以為楊希會覺得他唐突,可她卻隻嗯了一聲,“跟我來吧。”

  他牽著馬跟她來到人群裏,果不其然引起了不小的波動。哪怕兩人並沒有可以讓人誤會的舉動,可旁人還是以一種微妙的眼神看他。他才明白,他來找她,就是一件讓人誤會的事情。

  兩人站得離眾人遠了些,相對無言,楊希甚至都開始不耐煩了,問道:“敢問軍長尋我,究竟何事?”袁良望著她,不知為何就升起一股情怯之感,好不容易準備開口了,卻來了兩三個女兵,搬來柴火,說道:“夜裏寒冷,兩位軍長莫要凍著了。”又遞給楊希一根玉米,說道:“軍長,這是您的玉米,快烤熟了。”

  楊希謝過,拿著玉米坐下,剛要施法點柴火,袁良就已施法點燃了。她望著他,他也坐了下來,“說罷。”楊希把玉米放在火堆裏,看著袁良。

  袁良有些詞窮,“這事,我倒不知從何說起了。”

  楊希手靠近火焰,覺得全身都是暖烘烘的,心情也好了些:“那我問,你答。”見他點頭,直接問道:“我今日要與你比試時,你其實是看不起我的,對吧?”

  袁良垂眸,回答她:“是。”楊希便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語:“起初,我隻以為,你是那種看不清自己的庸蠢之人,答應與你比試也隻不過想你你明白而已。可與你打一場下來,我才發現你竟是一絲嬌氣都沒有,我才知道是我錯了。”

  “我其實對女子並無偏見,隻是認為有些苦他們確實吃不了,可與打的那一場,我就明白了,你們與我並無差距。”楊希一開始隻是靜靜聽著,聽著聽著眼裏便有了光亮,直直望向袁良,見他說完,才笑道:“有你懂我們,我辛苦打這一場也沒有白費了。”她的眼睛,也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