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這種東西，一般都擺在了台麵上，但像眼前這種情況，賬本肯定會存放在了隱秘的地方，原因很簡單，賬麵上記載的東西都是一條條罪證。

  上輩子，顧慈看過有一些鍵客們發過靈魂追問：“沒有賬本不就留不下罪證了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但從現實意義上來講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這種生意每天都要產生大筆銀子，如果不詳細記錄下來，誰知道這些銀子會不會被人偷拿。再說了，年底報賬的時候也沒法交代。

  “就剩這幾個了，兩位兄弟可否有相中的。”曹德指著籠子裏那幾位女子道。

  顧慈微微一笑，走到籠子旁仔細觀看，這些女子年齡都不大，臉蛋和身子洗的白白淨淨，不過相貌大多清秀，沒有過於驚豔的，看來曹德說的沒錯。

  這幾位女子，確實是被人挑剩下的。

  顧慈眼神閃爍了一下，接著笑道：“我們兄弟兩人是替我們家老爺辦事的，老爺正值升官發財的大好時機，非常需要女仆，這幾位女子雖然相貌不佳，但也堪當一用，我全買了。”

  “我沒聽錯吧，這位兄弟你說全買了？”

  曹德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我們這裏的女子，姿色好的賣一百兩紋銀，姿色稍差一些也要賣五十兩，籠子裏有七位女子，就算一位算你五十兩紋銀，也要四百五十兩……兩位小兄弟，可沒帶這麽多銀子吧。”

  “不怕掌櫃的笑話，別說一百兩銀子了，我們兄弟現在身上連十兩都沒有。”

  顧慈笑道：“再者說，四百五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我們兩人也帶不了，不過，老爺說讓我們留下字據，打好借條，銀子三日內必定送達。”

  “區區四百五十兩紋銀，兩位跟我說帶不了？”

  曹德的笑容逐漸消失，聲音染上一絲寒意：“銀兩超過五十兩需要兌換成銀票，四百五十兩也就五張銀票，五張白紙都沒有你鞋底厚，二位莫不是從深山老林裏跑出來的野人？”

  ……

  ……

  顧慈忽然間沉默了，沒想到他琢磨了很久的計謀，居然因為常識不足而失敗了……

  原本他的計策是想騙這判官筆主動拿出賬本，現在看來，自己的計劃果然充滿紕漏，這麽輕鬆就被人識破了。

  顧慈幽幽的歎了口氣：“如果我說，我們老爺住的就是與世隔絕的地方，你會信嘛？”

  曹德冷笑一聲：“我說我是趙皇的私生子，你信嗎？”

  顧慈點點頭道：“我信。”

  曹德搖頭道：“我不信。”

  顧慈不由得讚歎道：“能看穿我的小把戲，掌櫃的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曹德皺起眉：“二位莫不是把我當猴子耍？”

  聽到這話，顧慈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佩服佩服，這都讓掌櫃的猜透了。”

  曹德冷冷一笑：“我沒心情陪你在這扯嘴皮子，給你兩條路，一是死在這裏，二是趕緊滾蛋。”

  “沒辦法了，看來……我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顧慈無奈的笑了起來，幾步走到牛壯實身後，道：“牛兄，這裏交給你了。”

  牛壯實沉默不語，走到判官筆身前，緩緩雙手立與中線，擺出了標準的詠春拳起手姿勢。

  顧慈嘿嘿一樂，在牛壯實的身後配音道：“詠春，葉問。”

  “什麽亂七八糟的！”

  曹德罵了一句，也擺出一套拳法的出手姿勢，怒喝一聲，腳步連連交錯，帶著拳影奔襲而來。

  “吼！”

  牛壯實這回沒憋住吼聲，蠻牛一樣衝向了判官筆，在莽夫的世界裏，沒有後退！

  就在這時，曹德卻忽然伸手拍在了一塊牆磚上，同時身體猛的撞向那麵牆壁。

  隻聽哢噠一聲，牆壁上立刻打開一道暗門，曹德就勢滾了進去。

  “擋住！”顧慈眼神一冷。

  牛壯實前衝的身體瞬間一個折返，撞向了那道暗門，重達幾百斤的身體配上飛快的速度，其在一瞬間產生的撞擊力，完全可以媲美攻城錘！

  轟！

  那道暗門可沒有城門厚，在牛壯實這一撞之下轟然倒塌，碎磚和木板滿地都是。

  “殺了他們！”

  曹德尖叫一聲。

  “大哥！”

  暗門後邊，十多個武夫正蓄勢待發，聽到這一聲命令後，紛紛衝向那道破碎的暗門。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從破碎的門扉裏伸出，一把扯住了曹德的後腿，將他拽了回去。

  “吼！”

  一聲怒吼響起，曹德被牛壯實一把甩到牆上，隻聽一連串的“哢嚓”聲響起，他身上的骨頭根根斷裂！

  按理來說，身為二流高手的曹德本不該這麽弱，但奈何多年來經營白玉酒樓，早就被酒色給掏空了身體，所以才一個照麵，就被牛壯實打暈。

  “把這些人都解決了。”顧慈拍了拍牛壯實的肩膀，邁步走到鐵籠前。

  不知何時，顧慈的手裏握著一把黑色長刀，刀身上刻著一束漂亮的梅花。

  鐺鐺鐺！

  顧慈用刀刃敲打鐵籠子，試了一下梅花長刀的鋒利度，接著渾身鼓足力量，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當啷一聲，嚇得籠子裏那七位女子緊緊抱在一起，不敢看著顧慈的眼睛。

  顧慈撇撇嘴，他全力揮動梅花長刀，卻隻在鐵籠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還是實力不夠啊，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顧慈隻得收起梅花長刀，坐在鐵籠子旁等牛壯實。

  離著不遠的地方，壯實兄深刻貫徹落實了莽這個字，字典裏根本沒有防守這兩個字，硬扛著十多人的進攻，那些武器落在他身上就跟蚊蟲叮咬一樣，隻能留下一道不深的傷口。

  牛壯實雖然實力不足兩成，但也無愧於血屍的逼格，一拳一腳間都帶著強橫絕倫的力量，蹭到任何一位武夫身上，都帶起一大團的血肉。

  噗！

  混亂之中，牛壯實一拳轟在其中一位武夫的腦袋上，那顆圓滾滾的頭顱瞬間炸開，血漿崩了周圍人一身。

  血漿爆出的時候，牛壯實的狂性徹底被激發出來，蒲扇一樣的大手赤紅如血，連連轟出，打碎了好幾名武夫，地道裏彌漫起濃鬱的腥氣。

  其餘的武夫見此一幕，紛紛嚇得心神俱裂，大家平常在這白玉酒樓裏作威作福還行，若是真要麵對這等高手，屬實不知如何是好，有幾個人甚至已經開始叫嚷起來，喊出諸如“好漢饒命”之類的話。

  牛壯實不管不顧，鐵拳砸開一條血路，血屍的世界裏可沒有那麽複雜，他收到的命令是殺戮，就會一直執行下去，直到顧慈喊出停手為止。

  至於停手……那是一定甚至肯定不可能的。

  顧慈雖然有一顆正義的心，但絕對沒有一雙仁慈的手，掃地不傷螻蟻命的境界，他不僅達不到，甚至還想上去踩兩腳。

  再說了，他現在也不算是一個正常的人，某些關於人的感情他早就丟失了，最直觀的，例如愛情。

  沒有愛的少年，必定是慘綠慘綠的。

  “跑！”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將顧慈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他眯起眼睛看了過去，隻見那些剩下的武夫紛紛像地道外麵跑去。

  “回來！”

  顧慈製止了剛想追上去的牛壯實，將梅花長刀遞了過去：“把籠子劈開，注意別傷到這幾個女子。”

  牛壯實默不作聲的接過刀，兩步走到鐵籠前，當啷一聲，堅硬無比的鐵籠被一刀斬斷，反觀刀身上沒有一絲缺口。

  “不愧是砍血屍的刀，果然是好刀。”

  顧慈收起梅花長刀，對著籠子裏那七個女人冷聲道：“想活命的就跟緊我這兄弟，否則死了我們可救不了。”

  那七名女子麵麵相覷，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不過很快，一位低垂著頭，瘦的皮包骨的姑娘走了出來，跪拜道：“多謝恩公。”

  由於低著頭，再加上光線很昏暗，所以顧慈並沒有看清這位女孩的相貌。

  其餘的六名女子也都跟著跪了下來，脆生生的道：“多謝恩公。”

  ”不客氣。“

  顧慈點點頭，轉頭吩咐道：“牛兄，這幾個人就勞煩你照顧了。”

  牛壯實晃了晃腦袋，沒明白什麽叫照顧，不過，還是順著顧慈的意思走到這七位女子身前。

  解決了這邊的問題，顧慈踩著滿地血汙走到了曹德的身前，抬手就是兩巴掌將他打醒。

  “說，賬本在哪裏！”顧慈厲聲問道。

  “什……什麽賬本？”曹德還想繼續裝傻。

  “那留著你就沒用了。”

  顧慈抽出梅花長刀，刀尖輕輕點在判官筆的心口，微微用力，一縷鮮血滲透了出來。

  “我說我說！”

  曹德嚇的哆嗦了起來：“就在我……在我臥房的床頭放著，臥房在三樓……”

  顧慈一把提起曹德，指著前方冷冷的道：“好好帶路，你還能活著。”

  “多……多謝少俠。”判官筆縮了縮腦袋。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顧慈提著判官筆來到三樓，中途也不需要動手，隻要把刀架在曹德的脖子上，就相當於通行證了。

  找到賬本以後，顧慈粗略的翻了一遍，上麵記載條數不多，不過每一條都讓人脊背一涼！

  “三月二十號，賣出二十人，獲得一千二百兩。”

  “四月十六號，進賬八人，從邊陲之地買來，共花費八十兩。”

  顧慈深吸一口氣，將賬本揣進了懷裏，接著，提著曹德走出了這座小樓。

  大院裏，牛壯實按照顧慈的吩咐牽來了馬車，那七位女子此刻都在馬車裏坐著。

  顧慈抬手一掌打暈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判官筆”曹德，將其扔進了馬車裏邊，下一秒，那七名女子就發出了尖叫聲。

  顧慈皺了皺眉，抬起梅花長刀狠狠敲打車身，沉聲道：“保持安靜，誰再叫喚誰就滾下去！”

  頓時，耳根清淨了，馬車裏隻有一連串的呼吸聲。

  “少俠！”

  忽然，一位女子拉開了車簾叫住了他。

  顧慈轉過頭，發現是之前那位瘦弱的姑娘，外麵光線充足，這回他看清了這位姑娘的相貌。

  嗯，不僅瘦，還黑……

  眼睛倒是挺大，但卻暗淡沒有光澤。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姑娘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慈嘿嘿一笑：“領你們討公道去。”

  姑娘眼睛一亮：“去報官？”

  顧慈搖了搖頭，平心定氣的說道：“去殺人。”

  姑娘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要去殺……人……”

  顧慈緩緩抽出梅花長刀，整個的氣質瞬間轉冷：“你想試試？”

  “媽呀！”

  姑娘尖叫一聲，連忙鑽回馬車裏。

  “耳根清淨了。”

  顧慈心中悅然，哼著小曲坐在牛壯實身旁，指著大院外邊道：“直接趕車去趙家，咱們給那趙乾送一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