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梅竹與柳青煙
作者:冷雨江南      更新:2020-07-02 07:40      字數:3432
  卻說那身穿梅花衣服之人正是梅竹梅先生,自以十萬兩紋銀在西門柔處買得那神機堡天龍珠的秘密之後,自以為天下除了神機堡裏的人,就隻有他知道那天龍珠的機密,沒想到西門柔卻把這個消息又告訴了柳青煙,自此柳青煙一路追隨自己,像是丟不掉的陰魂一般。

  那柳青煙當年是個極美的佳人,武林中多數成名英雄對其垂涎已久,隻因突然生了一場病,一張俏臉變成了七八十歲老婆子的樣子,於是不敢出來見人,隻刻苦練劍,近年來因聽神機堡的天龍珠可以醫好她的臉,幾次夜闖神機堡,皆不得而歸,偶聞西門柔處有天龍珠的詳細記載,於是不惜一切想買下來,可是西門柔卻告訴她僅有的記載已被梅竹買去,於是她又四處打探梅竹下落。

  梅竹當然並不是因為怕她而躲著她,而是不想與她糾纏,在他眼裏,那就是個瘋女人和瘋子一般的劍法,非但沒有一點兒門路,簡直是無跡可尋。

  梅竹住在梅莊,那是一處有著上千珠梅花樹的梅林,梅林深處又有瀟湘細竹,所以他給自己取名為‘梅竹’,自己的這片梅林名叫‘梅竹山莊’。

  梅竹在武林中的名聲並不好,皆因曾經吃過五個嬰兒的腦髓以補功力,所以武林中又給了他一個‘吃人梅竹’之稱。

  梅竹逃回了‘梅竹山莊’,穩穩地睡了一個覺,洗了一個澡,吃了三塊梅花軟酥糕,喝了兩杯龍井,然後躺在搖椅上想繼續睡一個回籠覺。

  在這一片廣袤的梅林之內,他從不擔心有人會找到自己,即使有人能踏近此半步也是凶多吉少,因為在這裏到處都是機關,有梅花刺、梅花箭、梅花圈、梅花樁……,任意一處機關都可要了敵人的小命,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安然地活到現在,他的仇家,手掌一扳,就能數出十幾個。

  此時,梅竹正在笑,笑得他全身的梅花都在抖,一抖,也仿佛在笑。

  笑過之後,他就看見柳青煙站在他對麵的那棵梅花樹下直直地望著他,就像一個幽靈一般站在那裏,梅竹一驚,他剛才的笑容就凍結在臉上,身子差點從搖椅上掉下來,在這晴天麗日下,他竟感到身體有些發涼。

  柳青煙隻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平舉在半空,冷冷道:“拿來”

  梅竹看著那隻細膩光滑的手,再看著她那張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臉,道:“你說甚麽?”

  柳青煙道:“把東西拿來”

  梅竹道:“甚麽東西?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麽?”

  柳青煙道:“我可以出二十萬兩銀子從你這裏買下來,如何?”

  梅竹故意裝作不知她的意思,抬頭看了一眼梅林,道:“你要買下我的整個家產麽?”

  柳青煙道:“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梅竹道:“那你要買我麽?”

  柳青煙道:“在我眼裏,你就是個死人”

  梅竹哈哈大笑,道:“好狂妄的口氣,你知不知道,有時候死人要比活人更厲害”

  就在他剛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指突然按下搖椅上的機關,隻聽破空‘嗖嗖’之聲傳來,數枚閃著藍光的細小飛針齊

  齊向柳青煙的咽喉之處飛去,去勢仿若無形,卻如電光火石般迅疾,柳青煙仿佛根本沒有預料到他會出這麽一招,又仿佛沒有看清疾飛而來,要取她性命的飛針,臉上還是全然無半點表情。

  梅竹在怔怔地瞧著飛針如何刺破她的喉嚨,他在想想著飛針刺入她喉管以後,她的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慘狀。

  可是,就在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柳青煙的時候,柳青煙突然就不見了,飛針去的快,她的身影消失的更快,那幾枚飛針全都釘在梅樹枝幹上,直沒入樹皮,當一切歸於初寂時,柳青煙仿佛動也沒動般又站在那裏。

  直把梅竹看的心驚肉跳,有人說他是鬼,那他今天遇到的她豈非是比他更鬼的‘鬼’。

  她還是平舉著手掌,冷冷道:“拿來”

  梅竹道:“你往前三步,我就給你”

  柳青煙向前走了三步,道:“拿來”

  梅竹道:“我並非言而有信之人,怎能說給你就給你,我要困住你,活剝你的皮”

  說話間,突然從搖椅上跳起來,卻見柳青煙頭頂處忽然掉下一個巨大的鐵籠,將柳青煙生生困在裏麵,當梅竹落下來的時候,正好落在柳青煙的麵前,麵上得意,自非言表。

  梅竹笑道:“這個鐵籠是用精鋼製成,就是你有再大的本事,你也休想逃得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掙破我這鐵籠而出來”

  柳青煙細膩的手去掙開那精鋼鐵籠時,竟然紋絲不動。

  梅竹又笑道:“你說你非要和我過意不去,有本事你去那神機堡把天龍珠取出來,和你說這些沒用的幹麽,你知不知道,武林中不知何人傳出密信,下月十五,神機堡的天龍珠會大放異彩,到時候自會有天下英雄前去觀摩,你就在這裏好生待著罷”

  當聽到這話時,柳青煙的臉上忽然錯綜複雜,也不知是甚麽表情,是失望?是痛恨?

  梅竹帶著譏誚的笑意離開了,鐵籠中的柳青煙忽然掉下幾滴眼淚來,她沒有用手去拭,而是怔怔地望著梅竹遠去的方向。

  一個胖頭陀,手裏拿著一方大鏟,身體臃腫,走起路來就像是一個肉球在滾動,這樣的人不論走到那兒,人們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而這個胖頭陀似乎並不怕別人看,不論誰在看他,他都會報以一笑。

  沒有人知道這個胖頭陀來自那裏,他隻租了一個很大的房間,每天都不出門,一天到晚就在房間裏,有時當店夥計送茶送飯的時候,就看到胖頭陀站在窗口,遙望著神機堡的方向,見有人進來,才把目光收回,很少說話,隻是笑。

  當梅竹來到這裏的時候,隻覺得這裏異常的清靜,街衢又寬,人又稀少,唯一令他頭痛的一件事就是這裏四通八達,街頭聚攏,街尾分岔,而街中左右旁邊皆是旁道,若是一個人跑到這條街道,十個人也休想抓得到,梅竹皺了皺眉,仔細數了數,發現就在這一條街道上就有十五條旁道,他暗暗記下每一條旁道的位置。

  距離本月十五還有五天,他就提前來了,他並不是那種坐不住的人,他擔心在本月十五來這裏的人一定很多,到時

  候人多客棧滿,連一片踏腳的地方都沒有,他一向是一個愛幹淨的人,不但愛幹淨,而且還要睡得舒服,因為他認為睡得好不好與一個人的涵養有著極大的關係,睡覺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客棧,以及那個站在客棧門前用一塊抹布蘸著水在擦拭著門前的幾截木階,麵前的那桶水黑乎乎的,聞之令人作嘔,而這個滿頭是汗的小夥計滿臉笑容地擦著,非但不覺得累,反而似乎很喜歡這份工作。

  梅竹的一隻腳踏上了木階,那小夥計猛地一抬頭,一張黑黝黝的臉上微微一笑,道:“客官,小心弄髒了您的鞋”

  梅竹看他年紀,約是十一二歲的樣子,可是他的手腳粗大,而且長滿老繭,很明顯是長期幹重活的結果,梅竹並未在意他,隨即就把那隻腳移開。

  在距離十五的第三天的夜裏,竟然有一隊身高馬大的人也投入此店,單看來人儀表,皆是華麗的布衣,出手也很大方,隻是要了四間上房,便關門不出,店夥計奇怪,敲門詢問是否需要酒水膳食時,就遭了一個冷冷的眼色,並警告沒有允許不準進入此房間。

  果然,在十四的晚上,這裏就住滿了人,不同的行裝,不同的人,每一個人似乎都並不互相認識,但是卻又像認識一樣。

  梅竹當然要了一間又大又寬敞的屋子,足可以睡得下五個人,而且視覺角度也好,不但對神機堡的一舉一動窺探的清楚,而且對於周邊屋子裏的舉動也一清二楚。

  在這一天的夜裏,江湖上的三教九流,藏頭露尾,想渾水摸魚各色人物也齊齊而至,皆露宿在客棧前的那條街道上。

  對於人滿為患的客棧來說,這可是百年不遇的盛事,雖然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何事,各路英雄人物齊集於此,但是肯定是江湖人的大事。

  燈火初上時,忽見客棧裏一陣喧鬧,人頭攢動,圍集的人越來越多,有指手畫腳的,有竊竊私語的,但大多是冷眼觀望。

  隻見一個胖頭陀左手提著一把方頭大鏟,右手拖著一個滿臉腫痛的漢子,正從梯樓走下,那滿臉腫痛的漢子邊呻吟邊喘著氣,祈饒道:“大爺放過我罷,我再也不敢了”

  那胖頭陀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徑直將那人拖向門口,手腕一用力,竟將那人扔到了門外,然後又二話沒說走向樓上。

  看客大多冷漠,於己無關之事絕不插手,但也有些內心火熱,憤憤不平之人,就在那胖頭陀頭也不回,看也不看眾人一眼,走向樓上的時候,有幾個人看那翻滾在地,鼻青臉腫之人著實可憐,忍不住對著那胖頭陀道:“出家人行事怎的如此不通情達理,真是枉為出家人”

  那胖頭陀並沒有理他,但腳步已經放緩。

  另一人緊跟著道:“所謂的慈悲為懷,蒼生悲憫也不過如此,還不是掛著羊頭賣狗肉”

  那胖頭陀聽到此話,停下腳步,忽然翻身,盯著說話之人,道:“你說甚麽?”

  那說話之人本來無意說著,此時見他突然翻身,一團肥肉之中兩道若火炬般的光芒仿佛要把人穿一個窟窿,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卻見那胖頭陀竟然向這說話這人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