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環鐵箭
作者:冷雨江南      更新:2020-05-16 11:24      字數:4231
  地道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並且陰冷潮濕,恐怖陰森。

  龍少辰緊緊地貼著牆壁,眼前的黑暗使他不敢向前移動半步,展穎在後麵死死地抱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歐陽芙緊緊地攥著龍少辰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我怕死了,這是什麽地方?”,展穎在後麵幾乎要哭了出來

  龍少辰也怕,雖然他是男孩子,但他畢竟年齡幼小,突然麵對眼前的這種黑暗,也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們等呆爺爺來救我們,我相信他,隻要他沒有死他肯定會來的”,龍少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相信這個把他們送入地道的奇怪老人。

  “哎,隻是不知呆爺爺為什麽突然會說話了,而且也不呆了”,歐陽芙終於說出了她的疑問

  “就是就是,那他為什麽會說話啦而且不呆啦?”,展穎在問龍少辰,龍少辰雖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臉,但可以感覺到她那雙明眸正在望著自己。

  “我不知道”,龍少辰真的不知道

  “那我們就在這裏一直等嗎?”,展穎又問道

  “嗯,一直等”,龍少辰已經坐了下來。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落日馬場找馬去呀?”,展穎又問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件事,你就是不懂事”,歐陽芙的語氣有些冰冷

  “你懂事,行了吧”,黑暗之中隻聽展穎重重地‘哼’了一聲。

  神機堡門前高高挑起的燈籠隨風飄搖,火苗好像鬼火般閃動跳躍。

  黑沉沉的神機堡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隻有冷風吹過樹梢的嗚咽之聲。

  為什麽剛才還是燈火一片,現在突然全都熄滅了,難道今晚真的有什麽變故嗎?

  又過了良久良久,忽然自遠處傳來聲聲低沉的哀樂,淒楚悲涼仿佛來自地獄的幽冥之音,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在淒楚的哀樂聲中似乎有一個女人嗓子的聲音在吟唱“斷魂湯,斷魂腸,奈何橋,無奈何,人間苦,何時樂?”,隻不過這種吟唱像是荒墳崗裏惡鬼在哀傷低嚎,在漆黑的夜裏聽來異常恐怖。

  哀樂聲漸近,隻見一群形貌怪異的小廝抬著兩頂竹椅遠遠地正向神機堡的大門走來。

  那兩頂竹椅,白的通體雪白,黑的烏黑發亮。

  那白色的竹椅上橫躺著一個周身縞素醜惡的怪物,嘴唇發紅,麵色蒼白,嘴裏含著銅煙袋,火星一明一滅,煙霧籠罩,就在這片煙霧裏有一個身材低矮的女人正在給他揉捏著雙腿,竹椅的下麵是五六個頭戴尖頂素帽,身穿一色白衣的小廝在一蹦一跳。

  那頂黑色的竹椅上麵橫躺著一個黑色怪物,臉色黝黑,通體上下與夜色融為一體。隻見他嘴裏有一個鐵青烏哨,那哀樂聲就是從這烏哨裏發出來的,他的嘴裏還在不停地低聲吟唱,下麵抬竹椅的黑色小廝每逢黑衣怪物吟唱一曲都會發出沙啞的歡呼。

  這完全像是從地獄裏出來的一群怪物,他們來到人間難道是索魂奪命的嗎?

  那烏黑的哨子裏發出各種低沉悲楚的樂調,那嗚咽婉轉的唱詞更令人柔腸百轉。

  這兩個怪物即使白天看見也讓人害怕,在這大晚上的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若是稍稍有點江湖閱曆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場麵肯定是‘幽冥二王’來了。

  他們在黑漆漆的神機堡大門口停下,白衣怪人繼續吞雲吐霧,煙霧繚繞,黑衣怪人悲蒼的哀音不絕,隻不過已聽不到那鬼語般的唱詞。

  他們顯得一點兒也不著急,仿佛是路過某一個地方而停下來休息一樣。

  黑暗漫過樹梢,輕柔的月影斜斜地照著神機堡的大門,天邊飄過一朵黑雲遮隱了月光,天地之間又是漆黑一片。

  也不知什麽時候,隻聽那個白衣怪人咳嗽

  了一聲道:“大哥,我們好像就是來這家索魂的,可是他們好像並不歡迎我們”

  那個黑色的怪人低沉著聲音道:“好像的確是這樣”

  白衣怪人的聲音又響起:“可是我們一年也難得出來一次,難道我們就這麽回去麽?”

  黑衣怪人道:“最重要的是我們收了人家的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白衣怪人又道:“可是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墳墓一樣,怎麽會有人呢?”,說完他又吸了一口煙,他的煙鬥上忽然升起一團巨大的火光,就像是一個玻璃球一樣,他用嘴輕輕一吹,那玻璃火球徑直向神機堡的院子裏飛去,去勢甚急,火光非但沒有減弱,而且好像越燃越旺。

  就在玻璃火球飛入黑暗高牆的瞬間,忽然黑暗中不知從那裏射出一支鐵箭,堪堪射向火球,白衣怪人微微一驚,猛吹一口氣,火球瞬間改變方向,但奇怪的是那支鐵箭也跟著改變了方向,就像是蒼鷹追擊野兔一樣群追不舍。

  鐵箭刺中火球,火球火星四射,就像是當空炸開的煙花一樣,瞬間火光黯淡,漸漸熄滅,白衣怪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騰身坐起,目光緊盯著那最後一點火星而啞然失語。

  黑衣怪人在黑暗中似笑非笑,突然又尖著嗓子像一個女人的聲音一樣道:“看來人家真的是不歡迎我們”

  白衣怪人突然跳下竹椅,像一陣風一樣飄到神機堡的大門口,拍了拍門,大聲道:“還有沒有活人?有的話出來”

  良久以後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來嘍,來嘍”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個手裏提著油燈,全身襤褸,身材瘦弱的老頭拉開門,猛地看到白衣怪人像是看到鬼一樣丟下手裏的油燈撒腿就跑,並且一路跑一邊叫道“鬼啊鬼啊”,迎麵正好碰上神機堡的大管家,大管家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閩南人,十年前跟著展棠一起進入神機堡,辦事果斷利索,有勇有謀,一直到今日成為神機堡的大管家。

  大管家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嘴裏罵道:“大半夜的,你鬼叫甚麽?那裏有鬼,我看你就是鬼”,說完又給了他一巴掌,直打的那瘦弱的老頭滿口流血,他嘴裏含著血水,仍舊重複著道:“鬼……鬼……”

  那大管家伸出手還要打,突聽一個聲音道:“他說的沒錯!”

  那大管家聞言抬頭一看,不看則已,一看自己也禁不住嚇了一跳,這和民間迷信傳說的‘黑白無常’中的白無常有何區別?他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強作鎮定,但是身體卻抖得像篩糠一般,顫抖著聲音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白衣怪人抿著嘴,眼睛眯成一條線。

  大管家牙關亂抖,他好像看到白衣怪人突然伸出了血紅的舌頭向他卷來,但仔細再一看卻發現白衣怪人定定地站在那裏,似乎動都沒動一下。

  白衣怪人獨自歎息著道:“什麽神機堡,都是一群廢物!”

  說完以後,他沒有再理那個大管家,徑直向後院走去,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他要把武林中不可一世的神機堡看個遍,每一個角落裏他都要看看,看看這裏的土這裏的樹與其他地方有什麽不同,更重要的是他今晚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神機堡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給挖出來,因為他的買家就是要他這樣做的。

  他也不明白買家為什麽要他這麽做,簡單一點,直接把神機堡給毀了不就更省事麽?

  他又搖了搖頭,做不可理解狀。

  大管家忽然跑過去攔在他前麵道:“後麵你不能過去!”

  白衣怪人顯得很吃驚,這個廢物也敢攔自己,剛才見了自己不是嚇得快尿褲襠了嗎?

  他停下了腳步,反倒坐在地上道:“那也行,把你們神機堡當家作主的叫出來”

  大管家一臉無奈地道:“堡主前幾個月去世了,我們的三爺又到外邊辦事去了,就剩下夫人了,隻是這麽晚了,她也休息

  了,我是這裏的大管家,你有什麽事和我說也是一樣”

  白衣怪人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你隻不過是一條狗,我從不和狗說話”

  大管家那裏受過這麽的侮辱?隻見他手臂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眼角的肌肉在跳動,眼裏布滿血絲,突然也是低沉著聲音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白衣怪人用手敲了敲他的腦袋,譏誚著笑道:“我說你是一條狗,怎麽?用不用我再說一遍”

  大管家已無法再忍了,隻見他握緊雙拳,出拳如風,一拳向白衣怪人的胸口處打去,同時身隨拳動,腳步挪錯,倏忽變拳為掌。原來這一招的真正殺招是掌法,一時掌影翻飛,他一連劈出六掌,六掌劈向白衣怪人六個不同的部位。

  白衣怪人隻笑了笑,嘴裏說道:“真不簡單啊,少林寺的‘羅漢十八掌’都會,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大管家一驚,被對手說出自己所使的武功路數那就等於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

  大管家的掌風正要觸到他前胸的衣衫時,白衣怪人忽然向後倒縱一丈有餘,怪笑著道:“下一招是‘佛在心頭’分點敵手腦後的玉門與天關兩處大血,出手講究的是迅捷快速,似你這般年紀已無此等修為罷!”,說完又仰天長笑數聲。

  卻說大管家正要使出‘佛在心頭’,果然端的是以輕靈快捷的手法去疾點敵手腦後的玉門與天關兩處大血,此時卻愣在當地,不再出手。對手對自己的招式一清二楚,再出手豈非就是以卵擊石?

  他在詫異眼前的這個像‘鬼’一樣的人竟然對少林的‘羅漢十八掌’如此的熟悉。

  “你到底是什麽人?來神機堡所為何事?”,大管家一口氣憋在胸口處,臉漲得豬肝一樣暗紅,額頭上的冷汗又涔涔而落。

  “哈哈,我兄弟二人每年隻出來一次,難怪你不知道了,說出來可別嚇著你”,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我兄弟二人就是混陰陽兩界的‘幽冥二王’,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這句話說完,借著皎白的月光,但見他的臉色忽然變成了綠色,一雙眼珠子也閃著綠色的光,然後像一陣風似得又飄到了大管家的身邊,出手如電,分點大管家腦後的玉門與天關兩處大血。

  大管家突然像是一個呆子般地向後倒去,隻見他嘴巴張開著,似乎想要說什麽,但什麽也說不出來,就此一動不動。

  白衣怪人仰天呼出一口白氣,背負著雙手又向後院走去。

  現在他好像是這裏的管家一樣,邊走邊看,好像是在查看著那一處的花草該修剪了,在雨季來臨之前那一處的房子要漏雨。也許是他以前太高估神機堡了,天下聞名的神機堡自從堡主龍應欽死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太失望了,他自己也禁不住搖了搖頭。

  就在他依然悠然自得的走過那道長廊的時候,忽然他感覺到四麵八方都傳來了疾風聲,一排長箭如疾風驟雨般地向他射來。他的聽覺何等靈敏,腳步還沒有停下來就淩空一個鷂子翻身,向上提升兩丈有餘,這一排弩箭被黑暗所淹沒,他的身子慢慢飄下來,落在地上。沒想到他的身子剛剛站穩,那被黑暗所淹沒的弩箭又折返回來,而且速度之快要比先前快上好幾倍,這時白衣怪人如果再向上倒縱的話,剛才丹田的一股氣息剛剛平息,那時絕難再辦到的,當今武林恐怕還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眼看弩箭就要射及身上,那弩箭破空激起的風讓他頭皮發麻。

  他就地打了一個滾,其中有兩支箭深深地刺入據他頭部不遠處,入地之深,幾沒箭杆,他一路打滾,鐵箭一路在他耳邊刺入,直滾到牆邊,那一排弩箭才完全射完,全部沒入土地。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箭,能射出這樣箭的人絕對是個高手,他相信躲在黑暗深處的一定是一個高手,武功卓絕深不可測的高手。

  於是他不再像先前那樣猖狂了,他的手心裏幾乎是捏了一把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