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湛王遺孀回京(二)
作者:孫默默      更新:2020-05-16 08:10      字數:4162
  良久,惠太妃才放下手中的木魚,緩緩的站起身,一直站在窗口。湛王妃和側妃都鬆口氣,成婚後沒多久她們便跟著湛王離開了京城,此番再回到京城,便要長久的留在京城生活,對她們來說,是好事,在陝西的日子可不好過。畢竟湛王沒了,那些官員們自然就不再像從前那般尊敬,也虧得朝廷還能惦記著他們,讓他們孤兒寡母的回京城來。

  惠太妃是湛王的生母,也是她們的婆母,跟婆母相處的日子不多,往後沒有湛王在,她們跟惠太妃的相處或許就沒那麽簡單了。自古婆媳之間的相處都沒那麽容易,湛王妃頗為擔心,吩咐嬤嬤將小郡主抱下去歇息,她則是一個人坐在桌前。

  嬤嬤低聲道:“王妃,既然不見,那就明日見,王妃隻需要將禮數做到了就夠了,相信太妃也挑不出理來。再說,如今王爺不在了,就算看在小郡主的份上,王妃也得堅強起來。”

  可別讓側妃得意,對了,湛王妃生了一個小郡主,如今四個月,顧廷露是湛王側妃,她肚子爭氣些,生下了小世子,是庶子,但是確實湛王唯一的兒子,這也是湛王妃和嬤嬤擔心的地方。小郡主是湛王的嫡女,可誰讓她是女兒身,往後湛王府的一切都跟她無關。

  湛王妃冷笑了一聲:“肚子爭氣生了個兒子,本宮倒要看看她能風光多久。”在陝西的時候,顧廷露別提多可惡,時常狐媚湛王,讓湛王妃獨守空房。有湛王的寵愛,膝下有了兒子,她的搖杆自然挺的筆直,有時候在湛王妃的麵前都沒規矩。

  嬤嬤聞言,道:“王妃,明日見過太傅,奴婢覺得您還是去一趟福安郡主府,探望程少夫人。”把玩著手中的絲帕,湛王妃並沒有著急回答,成國公府敗落了,是她心底最深的痛,程子墨是她的堂兄不錯,但是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向來不好。而且程子墨自幼便在福安郡主府長大,他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麽可能對她這個堂妹親近的起來。

  此外,顧廷菲是顧廷露的堂妹,一時之間,湛王妃也不知道顧廷菲的態度,到底向著她還是顧廷露。許久,湛王妃才出聲道:“嬤嬤,這件事不著急,先等等,好了,你也累了,早些下去歇著!”

  “是,奴婢告退。”嬤嬤躬身身子退下,該說的話都說了,就看湛王妃自己的決斷了。

  另外這邊,顧廷露懷裏抱著五個月的兒子周燁,逗弄著他,聽著他咯咯咯的笑聲,別提多高興了。湛王既然不在世,就得接受這個事實,往後可指望著懷裏的兒子。也虧得她肚子爭氣,生下了兒子,要不然的話,這一次她根本就不能回到京城,再也見不到京城的親人。

  王妃雖然出身比她高貴,奈何肚子不爭氣,她懷裏的兒子可是湛王唯一留在世上的兒子,惠太妃那裏不用擔心,隻要有兒子再手,往後後半輩子就不用發愁了。定北侯府沒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娘家人隻有顧廷菲了,如今她在京城裏,混得還不錯,想當初,還未出閣的時候,她們姐妹三人感情別提多好。

  顧廷玨也是個苦命的人,丈夫死了,被丞相府休棄了,最後連一個子嗣都沒有,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她可比顧廷玨幸運多了。將懷裏的孩子逗弄一番,顧廷露累了,便將兒子抱給嬤嬤。

  顧廷菲斜躺在榻上,手裏吃著糕點,肚子裏的孩子很高興,不停的動著,隻見她臉上掛著笑意聽著春巧匯報,顧廷露和湛王妃一行人回京城了。想來她們倆很快就要來福安郡主府了,提前讓管家準備好。肚子覺得有點兒脹,顧廷菲朝春巧伸手:“攙扶著我坐起身,出去走走。”

  “好,少夫人,你慢點兒。”春巧忙不迭的湊過去,緊緊的攙扶著顧廷菲,望著她隆起的大肚子,大夫叮囑了,這段時日一定要小心,可別出什麽差錯。抬起頭,仰望著漫天的星空,一輪圓月懸掛在天上,無數的星星閃閃發光,星空無比燦爛,真希望此刻能有程子墨在身邊陪伴她和孩子。

  皇帝同樣也在抬頭望著天空,皇後誕下了嫡長子,按理來說,他應該高興才是,可如今他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心底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麽。連皇後和小皇子都沒去探望,雙手背後。

  湛王遺孀都回京城了,偏偏皇後還在月子裏,要不然就能讓皇後招待她們,湛王怎麽說也是為了朝廷過世的,百姓們都記在心上,皇帝也不打算推翻這個。

  如今他大權在握,早就知道當初太後的謀劃,想要換人做皇帝,這個人便是湛王。湛王有兩個子嗣活在世上,一個四個月的嫡女,一個側妃生下五個月的庶子,兩個小娃娃,如今自然掀不起什麽大浪,隻是似乎想到什麽,皇帝臉色陰沉無比,如同冰窖裏撈出來的石頭一般,緊皺著眉頭。

  話說惠太妃還沒見過兩個剛出世沒多久的孫輩,第二天一早,湛王妃和顧側妃都素衣,帶著孩子來給太妃請安,這是兒媳婦應該盡的禮數。況且如今湛王不在了,回到京城湛王妃,就得尊重惠太妃。

  惠太妃朝嬤嬤看了一眼,嬤嬤立馬會意的奉茶,等湛王妃和側妃坐下後,嬤嬤命奶娘們將四個月大的周思思和五個月大的周曄抱到惠太妃跟前,讓她仔細的看著。周思思顯然還在熟睡中,輕淺的呼吸聲,白嫩的小拳頭緊握著,似乎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小眉頭皺起來,跟小老頭一般,讓惠太妃忍不住多看幾眼,才將目光轉移到周曄身上。

  他雖說是側妃的兒子,是湛王的庶子,如今他是湛王唯一的兒子,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得多關愛一些,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睜著大眼睛四處張望的周曄,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她剛生下湛王沒多久,還在繈褓中的湛王似乎也是這般,濃密的眉毛,烏溜溜的大眼睛緊盯著四周不熟悉的環境,嘴裏還時不時發出聲響。五個柔軟的手指像春風一般撫平了惠太妃喪子之痛,就這樣緊握著,遲遲不肯鬆手。

  湛王妃麵色平和,端起手中的茶盞抿嘴喝了兩口,她就應該猜到,惠太妃會看重顧廷露生的庶子,那是湛王唯一在世上的兒子,她所生的是嫡女又如何,終究還是比不上庶子金貴。惠太妃主動握著周曄的小手,就足以說明她的態度了。

  顧廷露抿嘴不經意的看了湛王妃一眼,絲毫不遮掩眼底的得意,似乎再說,她生的兒子更得惠太妃的寵愛。湛王在世的時候,湛王妃就鬥不過她,如今她有兒子傍身,湛王妃這輩子都要被她踩在腳下,永遠不得翻身。惠太妃緩緩的送開蒼老的手,兩隻手互相搭著,捏著手中的佛祖,似乎在念叨什麽。

  嬤嬤則是明白她的心思,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送給兩個小主子,自然還說了一些吉利的話。

  很快,孩子們都被抱走了,惠太妃睜開眼,淡聲道:“如今你們既然回京了,往後就踏實了。兩個孩子哀家瞧著很喜歡,回去仔細的養著,吩咐下人們,一定要照料好了。府上的中饋一直是管家管著,如今你們回來了,也該交給你們了,去把管家叫來!”

  湛王妃原本以為今日惠太妃讓她們來,是要說教一番,沒成想,這麽快就要將中饋交出來。顧廷露低著頭,垂著腦袋,眼中閃過一絲期翼,從惠太妃方才舉動看來,足以說明她對燁兒的寵愛,府上的中饋怎麽照也輪到她管著了。

  等管家來了,惠太妃輕咳了兩聲:“人來了,哀家就說了,管家,從明日起,你將賬本、鑰匙都一並交給王妃,由側妃協同王妃管理中饋。”

  “是,奴才遵命。”管家恭敬的低頭作揖,這是湛王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正經的主子回來了,他自然得交權,老是攔在身上,終究是件壞事。

  湛王妃原本以為讓她一個人掌管,沒想到惠太妃讓她和顧廷露兩個人協同管理,心下自然不滿了。

  但麵子上也隻能恭敬的應下,顧廷露麵色一喜,道:“多謝太妃,妾身一定會盡力協助王妃管理好中饋。”

  惠太妃連聲道:“好,那哀家就放心了,好了,都下去吧!”送走了他們,嬤嬤湊到惠太妃跟前,替她揉捏著發脹的太陽穴,許久惠太妃出聲道:“你是否覺得哀家做的不對?”

  “沒有,太妃這麽做,自然有太妃的考量,奴婢不敢擅自揣測。”嬤嬤後背濕透了,汗涔涔的難受極了,小心翼翼的答道。

  輕拍著嬤嬤的手背,惠太妃輕笑了一聲,眼底的皺紋散開:“瞧瞧你這麽一點出息,都跟在哀家身邊多年,哀家跟你說說知心話,別害怕。哀家身邊的老人也隻剩下你了,跟哀家就不用拘著,有什麽話就直說,哀家不會怪罪你的!”

  嬤嬤聞言,輕聲道:“太妃,奴婢說的是真心話,您怎麽做,必定有您的考量。”既如此,惠太妃也不逼迫嬤嬤了,閉著眼睛,享受著嬤嬤的按摩。

  回到院子,湛王妃將桌上的花瓶高舉在空中,隨後狠狠的擲在地上,似乎還不解氣,又將桌上的杯盤碗盞用袖袍掃落在地上,此起彼伏的碎瓷片聲響驚得屋裏屋外的下人們個個心驚膽戰,紛紛垂著腦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惹著屋內的湛王妃不高興,將氣撒在她們身上,那就倒黴了。

  嬤嬤上前勸慰道:“王妃,您別動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她是湛王妃的乳母,自然敢說這些話了。按理來說,惠太妃不應該讓顧側妃也插手中饋,如今怕是有所偏袒,日後還如何得了。

  湛王妃氣憤無比,陰沉著一張臉,憤怒道:“嬤嬤,你讓我如何不生氣,不動怒,實在太欺負人了。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她顧廷露憑什麽?憑什麽?”

  說著一拳頭捶打在桌麵上,還想再拳打,被眼疾手快的嬤嬤攔住了,急忙道:“可別了,王妃,小心傷著身子,那就讓側妃得意了。太妃這麽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您大可以沉住氣,或許太妃在考驗您。況且,王妃,這裏是京城的湛王府,處處都有太妃的眼線,為了小郡主,您可得惹著。奴婢勸您去福安郡主府一趟,您就再考慮考慮。”惠太妃如今對湛王妃的態度不冷不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湛王妃眸光微閃,忍住胸口的怒氣,強壓在心頭,道:“好,嬤嬤,聽你的,我再考慮考慮。”這廂,顧廷露得了賞賜,又得了一半的管家權,別提多高興了,一路哼著小曲回到院子。湛王沒了,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在湛王府替她的兒子謀劃,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隻要能抓住惠太妃的心,她就成功的一大半。

  顧廷露笑著撫摸著周曄的小手放在嘴邊親吻了好幾下,道:“燁兒,你真是母妃的好兒子,往後母妃可都指望你了。”

  嬤嬤走到跟前,提醒道:“側妃,那要不要準備馬車?”

  狐疑的抬起頭,顧廷露不解道:“準備馬車作甚?”說完又逗弄著身旁的周曄,母子倆互相樂著。

  嬤嬤溫聲道:“自然去福安郡主府。”難不成顧廷露改變了主意,不去福安郡主府探望顧廷菲了,她們可是堂姐妹,回京城一趟,互相走動走動,也沒什麽不可以。

  顧廷露哼了聲:“昨日我不知道,今日我知道了,顧廷菲推了皇後,害的娘娘難產,九死一生才生下小皇子,皇帝下令讓她在府上閉門思過一個月,這個時候我若是去了,豈不是蠢貨。嬤嬤,眼下我們才剛回京城,首要的就是要將京城的一切都弄清楚了,才好決斷,昨日是我武斷了。這幾日,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