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遇見
作者:
東水河流 更新:2020-05-16 07:57 字數:2464
“呼——呼——”
衛東洋跑了起來,伴隨著急促的呼吸。
繞過幾艘飛機,轉過幾個彎,跑了無數個地方,找了許多次,但最終那個金發女人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叮叮叮——”
衛東洋的手機調皮地震動兩下,震動帶來的瘙癢刺激著他正處於激動之中的大腦。
他趕緊掏出手機,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眼睛盯著手機屏幕。
手機裏的電子向衛東洋的右前方指去,示意向那個方向跑。
衛東洋將手機握在手裏,身體微微轉動,之後向自己的右前方加速。
蕩起的灰塵又重新落下。
跑了很遠的距離,終於來到了一個與身後截然不同的地方。
一頂頂白色的大帳篷鋪滿了地麵,裏麵盡是些傷員和一些醫生。時不時會看到白大褂從這個帳篷走到另一個帳篷,也時不時會聽到兒童因害怕打針所發出的哭泣。
突然,一抹金色出現在了衛東洋的視野當中。她端著麵在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麵前蹲了下來。
小男孩的臉上帶有幹上去的血跡,再加上呆滯的眼神,使其看起來十分可憐。
女人將筷子和麵遞給他,接過麵後,小男孩吃了起來。
衛東洋越看越覺得麵熟,最後心漸漸涼了。
“山野寺?!”一個聲音在衛東洋的心裏呼喊道。
山野寺是災難之中的幸存者,相對的,大山卻成了災難之中的犧牲者。為了保護山野寺,大山在炸彈爆炸的那一秒將山野寺摟在了懷裏,背對著恐怖分子,才得以使山野寺存活下來,但大山也因此血肉模糊。
衛東洋的腿上好似墜著一個鉛,他向前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無比沉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生怕驚起什麽東西。
小山野寺吃的很開心,而麵前的這個女人也因為山野寺的開心而愉悅。看著山野寺吃的這麽香,金發女人微微笑了一下。
她站起身來,準備回去,繼續做飯,畢竟還有好多人需要她健康而又美味的食物。
但當她轉身時,一個和她幾乎一樣高的身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高大的男孩已然像一座大山一樣,穩穩地站在那裏
女人的腳先往後退了一步,穩住了身體,然後並在一起,端正地站好。
“也許是來要麵吃的吧。”女人思索著。
“對不起,麵隻剩這一份了,全給那個孩子了。如果你想吃,我還可以回去重做一碗給你,隻不過需要稍稍等一等。”女人對著男孩說道,語氣和平常一樣。
那一刻,男孩的心有一絲絲絞痛。好似自己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
“媽……”衛東洋口中蹦出了一個字。
女人沉默了。寒風吹起肩上的短發,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微妙的氣氛引得山野寺抬頭看了看。發現這個男孩竟有點眼熟,但因為爆炸導致的失憶,終究還是沒有想起這個男孩是誰,於是繼續低下頭,吃自己碗裏的麵。
女人一下子沒有認出自己的兒子。當她得知麵前站的這個男孩就是自己的兒子時,她多麽想抽自己一巴掌。
“你是……!”女人說道。
“我是……”
石頭堵在了衛東洋的喉嚨口,使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語氣繼續往下說。
“……東洋啊——”衛東洋的喉嚨中死死地擠出了三個字,強烈的情感早已將字的發音給扭曲了。最後的那個“啊”字顯得格外輕鬆。
女人的嘴角上揚,又下降,嘴片抖動著。她看著麵前的這個男孩,而男孩也正看著他,從男孩的眼睛裏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嗯——嗯——”一陣奇怪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氣氛。
兩人共同看去,隻見山野寺手裏正舉著手臂,將一包紙努力地向上遞去。
爆炸導致了山野寺的失語,但某些東西依然還在。
衛東洋和惠安向下看,都不明白山野寺行為的意義。直到兩人再次對視,才發現對方眼睛中的自己原來早已經哭了。
兩人接過山野寺的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從哪兒說起……?”衛東洋邊擦邊說,“剛再找你……”
衛東洋的話說道一半時,突然被麵前的這個女人緊緊抱住。
風吹得帳篷抖動,使帳篷裏的感冒者打了個噴嚏。
地麵上的塵土安靜了下來。
樹葉也停止了抖動。
世界隨之調穩了呼吸。
衛東洋也緊緊抱著自己的母親,淚水“啪嗒啪嗒”地從眼角掉落,滴在她的肩膀上,浸濕她的肩膀。
誰都沒想到對方還活著,誰都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對方。
就在昨天衛東洋還在擔心惠安的現狀,擔心她的外貌,擔心她的舉止,擔心她的性格,會不會依然那麽令自己厭惡。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她的一個眼神而轉身離開。
惠安也在擔心。擔心兒子是否在動亂中遇難,是否在動蕩的社會中動搖他的心變得邪惡,變得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在她的身邊已經有很多人變成了這樣,已經有很多人不得不變成這樣,即使社會的保障再怎麽全麵,因為人的貪婪,掠奪永遠不會停止。
現在看來,兩人的擔心全成了多餘。
兩人擁泣了好長一會兒,才離開對方。
衛東洋用手背抹了抹眼淚,說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衛東洋回避了往事的話題,不敢跟麵前的女人敘舊,既是怕回憶起不好的事情,也是怕在回憶時自己再忍不住自己的情感。
“我……是來當誌願者的。話說你怎麽會在這?”惠安籠統地回答著,並趕快詢問對方的情況。
兩人都是這樣,希望先得知對方的情況,最後再說明自己的情況。
“咳咳,看來沒我的戲份了。”衛東洋手機裏的電子想道。
“說來話長。”衛東洋將頭撇在一邊,一臉滄桑。
“那你來這裏幹什麽?”惠安接著問。
“也許……是避難吧。”衛東洋模糊地說道,“那你呢?”
風吹過淚水流過的地方,變得冰涼,不斷刺激著兩人的神經。
“這裏有很多幸存的人,也許我也是其中一個吧。你看看,這沒有什麽有營養的食物。東北到這的鐵路被恐怖組織占領,隻剩下了中原的食物。太單一,怎麽可能好吃!我想給他們做做飯,稍稍改善一下,也好。”
“這樣啊。”
漸漸地,話題變得難以推進,兩人都知道對方在逃避著什麽,但兩人都沒有談及過去。
氣氛沉了下來。
“你呢?!你要去哪裏?”惠安急忙問道,她害怕他再次離開。
“對啊!我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