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芳笑得像是一隻得了哮喘的鵝，這幫人太蠢了。居然想出跟著糞車出城的主意，明天老子就要來個甕中捉鱉。看看什麽陳老君、陳庵生到底是個啥模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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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君和陳庵生等人聚集了許多最忠心的信徒，成敗在此一舉。隻要成功逃出濟南，天涯海角何處不能安身。待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回來取回埋藏的財富，三輩子的吃穿都不用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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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一層薄霧籠罩著濟南城。城門口非常熱鬧，這些天封城之後。城內外的交通全都斷絕，一些進城賣菜的菜農就在城門口指定的區域買菜。許多婦人還有大戶人家的管事，全都等在城門口，眼巴巴的看著關閉的城門。隻等城門開放之後，搶些新鮮蔬菜魚肉回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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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胖子抓著陳庵生的手，陳庵生今天用布巾子包了頭。寬大的長袍遮住了好身材，在黎胖子肥胖的身軀遮掩下，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女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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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怕，今天咱們安排了這麽多人。隻要等城門一開，咱們就湧出去。派人看過了，城門口守軍不過就是二三十個人。咱們幾百人衝上去，他們根本攔不住。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已經在城外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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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派小德子順著城牆溜出去，城外官莊準備了兩輛馬車，咱們可以從容脫身。身上的細軟帶好了麽？這一次逃出去，咱們可就靠著這些細軟過活。”黎胖子前邊的話其實都是安慰陳庵生，他最關心的就是細軟。別的不說，就說那串極品翡翠串珍珠項鏈，就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也不知道這禿婆娘，到底從哪兒弄來的。<r />

  <r />

  “都藏好啊！項鏈戴在脖子上，五十八個金克子都是一兩重的。用紅繩穿了係在腰間，有了這些東西咱們出去之後吃穿不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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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那就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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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陳老君梳起了發髻身上穿著麻衣，腳上穿著踢死牛豆包大灑鞋。這身行頭像是個老匠戶，可過於白皙的雙腿出賣了這老東西。匠戶整天勞作，哪裏跟他一樣整天養尊處優。<r />

  <r />

  “咱們的人準備好了麽？”陳老君有些不放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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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準備好了，隻要糞車一到就開始闖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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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陳老君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空，企盼著天早些亮起來。這些天的情形越來越不對勁兒，他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今天很有可能是最後的機會。為了逃出生天，他也隻能是拚了。<r />

  <r />

  天亮了，城門口上千人眼巴巴的看著城門，盼著城門早點兒打開好買些新鮮蔬菜回家。卻不料想，左等城門不開，又等城門也不開。眼瞧著太陽都出來了，城門還是不開。<r />

  <r />

  “看城門的，為啥不開城門。大家夥都等著買菜做飯呢！”一個婦人忍不住，對著那些拿著刀槍的士兵嚷道。<r />

  <r />

  “上峰有令，今天城門不開了。”當兵的遠遠的喊了一句。<r />

  <r />

  “嗡”人群立刻就炸了營，這不讓買菜回家可怎麽做飯。因為這事兒被老爺們毒打一頓，這他娘的太冤枉了些。<r />

  <r />

  “為啥不開城門啊！”跟著就有人問。<r />

  <r />

  “因為今天，有人想要闖城門出去。”城門樓上，李永芳大喝一聲。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城門樓上。<r />

  <r />

  不知道什麽時候，城門樓上麵滿是遼軍大兵。這些人架著排槍，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看著城下。有眼尖的，發現連小炮都準備好了。<r />

  <r />

  “糟糕！”陳老君暗叫一聲不好，幸虧今天有準備，躲在民宅裏麵沒出去。<r />

  <r />

  “當兵的要殺人啦，快跑啊！”黎胖子非常機靈，一聲喊之後。百姓們鑽進狼的羊群，一下子就炸了。所有人驚慌失措的像是老鼠四散奔逃，男人們驚恐的吆喝聲和婦人們驚恐的叫聲混成了一團。<r />

  <r />

  “站住！”一群人順著大路往回逃，可跑了不到一個街口，就發現那裏站滿了天雄兵。一個個手持刀槍，還有些人爬上樹和房頂，手裏拿著火銃對著大路。<r />

  <r />

  “都他娘的站住，過了紅線就開槍。”一個校尉軍官模樣的家夥大聲嚷著，慌亂的人群一下子就傻住。有幾個家夥不知道是沒收住腳，還是沒聽清楚那軍官喊話。嘴裏嚎叫著衝過了紅線！<r />

  <r />

  “砰”“砰”“砰”“砰”……！<r />

  <r />

  跨過紅線的幾個人，立刻被打得渾身都是血窟窿。<r />

  <r />

  地上不斷流血抽搐的屍體，給了人們極大的心理震撼。沒人再敢往前跑，也沒人再敢應天雄兵的話。這是真殺人啊！<r />

  <r />

  城門口聚集的人，悲哀的發現無論他們怎麽鑽胡同，還是沿著大街小巷飛奔。最終，總是會被一隊隊天雄兵攔住去路。現在的天雄兵遠比前幾天凶悍，隻要不聽招呼抬手就是一槍。<r />

  <r />

  李永芳站在城頭上，聽著稀稀拉拉的槍聲無所謂的坐到了椅子上。他相信那個副幫主說得是真的，因為那些逃跑的人裏麵，有許多人身手頗為敏捷。在人群之中竄縱跳躍如履平地，說他們沒功夫，那連鬼都不信。<r />

  <r />

  天雄兵這段時間受夠了窩囊氣，如果不是盧象升的嚴令。他們早就讓濟南城血流成河，別的不說，血債血償總是要的，天雄兵的兄弟哪裏有白死的道理。<r />

  <r />

  陳老君看到這情況，二話不說就下了臨街的小樓。吩咐從人們快跑，他一個人三拐兩拐的跑到了後院馬棚。馬食槽子一拉，露出裏麵黑洞洞的地道。縱身跳了進去，反手把馬食槽子的底拉上。順著梯子往下走，不多時就來到了一處地窖裏麵。<r />

  <r />

  地窖裏麵有大袋的糧食，還有柴火和油料。最貼心的就是，這裏麵養著十幾隻雞櫃子裏麵還放了許多時令果蔬和臘肉。這裏是陳老君早就經營好了的，隻要有了風吹草動他就在這裏躲著。一個月兩個月不出去，還是能辦得到。知道這地方的信徒，昨天晚上已經被他滅了口，不怕被人知道。<r />

  <r />

  其實當初這地道是一直想挖出濟南城的，可惜！濟南城周邊有很深的護城河，挖地道一旦把水脈挖通了，地道裏麵的人一個都別想活。<r />

  <r />

  經曆了兩次透水事故之後，陳老君隻能放棄這一誘人的想法。<r />

  <r />

  來到地窖裏麵，陳老君算是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兩個月的時間之內，他是不打算出去了。外麵鬧騰什麽樣算什麽樣，老子在這裏躲兩個月，就不信你們還鬧不完。<r />

  <r />

  黎胖子和陳庵生，顯然沒有陳老君那麽老謀深算。兩個人互相拉扯著跑到城門附近一處院落，這院落的積香庵的產業。原本用來借腹生子的官員和尼姑幽會，現在這裏沒人，正好算是一個不錯的落腳點。<r />

  <r />

  眼看人被控製住，李永芳吩咐一聲。那位副幫主就被帶出來，城門口的人被一批批押過來，由這位副幫主辨認。隻要副幫主指認，立刻就有大兵過來把人帶走。<r />

  <r />

  城門口聚集的人足足有兩千人，十人一批辨認到了下午，還是沒找到幾個首腦人物。隻是抓到了幾個小嘍囉，這讓李永芳有些心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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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沒有了！”當一個營長向李永芳稟報的時候，李永芳眉頭一皺。<r />

  <r />

  “搜！城門附近的人家，全都搜一遍。務必把人都搜出來，另外立刻審訊被抓的那幾個頭目。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他們的嘴撬開。”<r />

  <r />

  “諾！”李永芳吩咐一聲，下麵的軍官應聲稱諾，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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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怕，躲在這裏會沒事的。”陳庵生安慰氣喘噓噓的黎胖子，這貨平日裏也不鍛煉。身材又胖，跑了這麽一段路，肺都差點從腔子裏麵喘出去。<r />

  <r />

  “我看這一次，咱們是要壞事。現在封了城，天雄兵鐵了心想要抓咱們。這裏待不了多久！”雖然喘得快要死了，但黎胖子的腦子還是轉得很快。<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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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麽辦？”陳庵生急切的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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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兒！你擔心什麽，一切有我定然不會讓你吃虧。對了，我在袖子裏麵藏了一顆藥丸。咦……怎麽不見了，是不是掉到地上了？這可是治哮喘的藥丸，如果犯了病我會死的。”黎胖子一副慌急的模樣。<r />

  <r />

  “藥丸？你掉哪裏了？”陳庵生低著頭，幫著黎胖子找藥丸。<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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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低頭找藥丸的陳庵生，黎胖子悄無聲息的拿過旁邊桌子上的六棱梅瓶。二話不說，朝著陳庵生的腦袋就砸了下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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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脆響，梅瓶應聲碎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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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庵生一下子倒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血。眼睛不解的看著黎胖子，嘴裏卻連呻吟聲都喊不出來。<r />

  <r />

  “對不住了！現在一個人跑，要比兩個人跑來的便利。隻要挨到天黑，我就可以買通城頭軍卒，從城牆上順下去。你太惹眼了，一上城牆就會被人認出來。別怪我心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黎胖子說完，又操起了另外一隻梅瓶，對著陳庵生的腦袋就砸。<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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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砸得腦漿碰裂，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才算是罷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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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陳庵生不動了，黎胖子剛忙扒陳庵生的衣服。找到那串金錁子之後，又把那翡翠珍珠項鏈給摘下來。有了這兩樣東西，就算是逃到天邊也有吃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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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東西，顧不得掩藏屍體。就聽到院門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鎮定了一下心神，黎胖子裝成沒事兒人一樣出去開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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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這家人？”為首的軍官上下打量著黎胖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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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晚生在提督學院當差，現在世道亂就沒上差。不知道幾位有和貴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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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梁莆上下打量了一下黎胖子，皮膚白皙斯斯文文，雖說有些胖但仍像是的讀書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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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寇從化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軍卒們立刻撲上來，扭住了黎胖子的胳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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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幹什麽？我可是學政大人的幕僚，你們要幹什麽？還不放手？”黎胖子大驚失色，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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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寇，你這是……！”梁莆有些不解的看著寇從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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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的袍子上，沾的是不是血跡？那些白的，有些像是腦漿。而且他身上血腥味兒濃重，絕對是今天才沾上的。這是人血的味道，你老梁也算是走南闖北，不會連這點兒都分辨不出來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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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梁莆仔細看黎胖子的袍子下擺，果然是不少星星點點的血點子。而且有些地方還有灰白色的東西，依照經驗梁莆認定那就是人的腦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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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一聲令下，天雄兵立刻衝進了院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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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屋子裏麵有一具屍體。”屋子裏麵屍體就擺在那還沒處置，天雄兵進了屋就立刻回來稟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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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是誰的幕僚都救不了你，把仵作喊來。這個人帶走看押，小心些不能讓他給跑了。”看到天雄兵衝進院子搜檢，黎胖子就堆成了一灘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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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那死者是個尼姑。”一個膽大的天雄兵翻動了一下屍體，光著的屍體當然一覽無餘。<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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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姑？”梁莆立刻就竄進了屋子，看了一眼屍體之後。立刻又竄了回來，盯著黎胖子看了一會兒“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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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黎胖子身上搜出翡翠珍珠項鏈，還有那一大串兒金錁子。看著這兩樣東西，寇宗華臉上就笑開了花“說說！你到底是誰？你剛剛說你是學政大人的幕僚，這是真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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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永芳有些氣餒，今天唯一的收獲就是黎胖子，還他娘的是天雄兵捉住的。自己忙活了這幾天，卻連一根毛都沒撈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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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天，終於到了晚上。幾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上了城牆，看到負責看守城樓的兩個天雄兵士卒。立刻拿出一袋子銅錢塞進他們的手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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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雄兵士卒看了幾個來人一眼，這幾天晚上買通士卒，從城牆上溜下去的家夥大有人在。這幾個，不過有時被官府逼得沒有辦法的生員。都是讀書人，以前都是大老爺。現在落難了，幫著拉一把說不定將來會有好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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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著這個念頭，天雄兵對這種事情都是睜一眼閉眼，誰又會跟錢過不去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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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繩子剛剛順下去，人也剛剛順著繩子往下爬。忽然看到一隊軍卒往這邊走，天雄兵看到來人心裏慌亂，其中一個手疾眼快，反手一刀砍斷了拴在城垛上的繩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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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牆下麵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天雄兵們不知道的是，墜落城下的人裏麵，有一個叫做黃小鋒。